10.仇恨的极限(一,8K,这两天没更是腱鞘炎犯了)
长叹一声,挥手招起他的法杖,随后非常认真地走到那寻常体型的凡人面前,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第十五军团的伊斯坎达尔·卡杨,教官。”
赛维塔因他的称呼而冷哼一声,但也没有阻止。卡杨瞥他一眼,忽然咧出了个不太符合他习惯的笑容。
“我大概已经猜到,你带着我们伟大的帝国英雄前来是要做什么了。”
凡人笑了,伟大的帝国英雄在一旁阴着脸默不作声。
“我是第八军团的卡里尔·洛哈尔斯——”他说。“——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就烦请你为我们指路了。”
——
某片洞窟深处,一个狱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还在流血,距离上次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左右了,而他的伤口仍然没有愈合。
他站起身,同时尽可能地保持了极轻柔的动作幅度。
他不想惊醒黑暗中的另一个生物,会与它战斗这件麻烦事倒在其次,他只是不想使它遭遇不必要的痛苦
他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悲的生命形态?
若是苏醒,便要时时刻刻被仇恨之火折磨,神智破碎不提,就连每一寸身体、每一根血管都要体会极致的痛楚。唯有陷入沉眠,方能得到片刻安宁。
然而,安宁总是短暂的,因为这生物不会死。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它都不会死,除非它的仇与恨得到消解。
从这一点上来说,或许,它在血肉上所遭到的痛苦折磨,是这世界本身在抵抗它那可怕的生命也说不定。
狱卒双唇紧抿着走向洞窟的另一处。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久到对时间的感知都因无休止的战斗而变得模糊。好在他过去曾是个奴隶,在被囚禁于和此处颇为相似的另一片深坑地穴之时,他会数自己的心跳,用手指在石壁上刻下一道道痕迹。
久而久之,这技能被他锻炼得出神入化,他甚至不需要计算就可凭借感觉直接得出时间过了多久,精确到秒,分毫不差。
这由苦难所铸就的技艺直到今日也未曾放下,若是不信,请看他面前这片石壁,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刻痕。
每一天的午夜十二点整,他都会来到此处,用手指刻下一道新的痕迹。而若是纵观全壁,便不难得出一个答案。
他已在此处待了整整十年.
值得吗?
提前整整一个世纪开始布局,不讲缘由地抛下军团与人民,孤身一人地来到这处荒凉的戈壁滩上等待、等待.
直到某一日,一颗灾星撕开天空,悄无声息地落至地下,然后便与这灾星战斗。一场又一场,永无休止,无数次身受重伤,濒临死境。
狱卒抬手摸了摸胸口,感到一阵湿濡。
他满不在乎地撕下已成废布条挂在身上的衣衫,从一旁地上捡起一件新的穿上,随后又抓起一条肉干塞入嘴中,这样就算完成了每一天的必要进食与更衣——虽然其实没多大意义,但他仍然坚持这样做。
是的,这又是另一个来自奴隶时期的古老习惯,但它并非起源于他,而是来自一个姓名早已被世界所忘却的老人
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是那个老人在一场又一场的血战间隙,教会狱卒他所知的一切。
从识字写字,再到沙漠的模样,群山的模样。他将他丧失自由以前所得到的一切事物都教给了他,这些东西很寻常,也的确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教育,却是老人曾经拥有的一切。
为此,狱卒愿意一直遵循。
他盘膝坐下,沉心静气,踏入冥想之境。
这件事在战犬们内部颇为流行,从军团时期便是如此,起初或许是为了效仿原体,后来,却是一群认识到它好处的老战士们主动将这一习惯推广给了新兵们。
它不仅能让他们更快地摆脱杀戮带来的一系列复杂冲击,也能调整他们的身心,使他们更快地回到寻常训练中,以应对下一场战争。其他军团当然也有这种传统与习惯,只是大概都不如战犬们这样,效果好到足以人人都主动地学习冥想。
狱卒在他平和的精神世界中主动思考着此事,不由得想起了他刚回归军团时的那段日子,那段时光,他对战犬们所压抑着的好斗与攻击性有了充足的认知
那时的他可是从一个奴隶一跃成为星海中最尊贵的那一批人的,手下甚至还多出了一只对他无条件言听计从的强大军团。
这样巨大的反差,任谁都应该变得疯狂。而他竟然没有,反倒保持了理智,还让军团远离了岔路。现在想来,这真是奇迹。
他微笑一下,想起几张脸。光是浮现,它们就让他感到快乐。
虽然它们的主人现在并不在这里,他也不知道他们身处何方,但他怀有一种坚定的希望——他总觉得,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们总会再度相逢。
已死的那些将重现,仍活着的那些也将去往一个不可知的地方,然后在那里做他们每个人最喜欢的事
是的,最喜欢的,而非最擅长的。
想必到了那时,人类已不再需要他们这些工具,他们理应退出历史的舞台,将广阔而和平的新世界让给新时代的人们。
他热切地想象着这一天,想象着他与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人重逢的时刻,想象着他们如寻常家人那样坐下来彼此谈谈
然而,就在此刻,他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嘶哑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