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他骨头缝里都发冷。
她怎么这样。
从前,说他哭起来好看的人是她,现在说不吃这一套的人,也是她。
他无比委屈,更想掉泪,但想到燕昭刚才的话,又死死咬唇忍住。
眼泪真是个懂事的东西,他心想。
知道自己不被待见,就会乖乖淌回去。
那六年在清风馆是这样,现在也是。
他甚至感觉大脑都更冷静了些,所有情绪被隔绝在躯体之外,与他无关。他任由难过翻腾,脑子里清醒地思考起来。
她真的变了很多。
忘记他,也只是其一。
她的性格,她的行事作风,她的喜好,都发生了很大偏移。甚至她眼角眉梢的弧度,都因为惯用表情的改变而发生了微妙变化。
六年不过一弹指,正常人不应该在六年里变这么多。
思来想去,他觉得疑点还是她的病。
她病发时的痛苦,她讳莫如深的态度,都说明了那不是简单的头痛。
还有她提起猫时的反应……他总觉得熟悉。
虞白掐着掌心思考着,掐得越痛,他越觉得思路清醒。
直到马车拐上宜安街,快到公主府了,他才想起来,幼时,他曾在一本古籍上读到类似的病症。
或许,那本书能帮他了解燕昭的病情。他有种直觉,吴德元不会轻易让他知道。
他得找到那本书。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关于那本古籍的记忆已经模糊。虞家的一切又在当年被销毁,他已经无处找寻。
踌躇片刻后,他轻声开口:
“殿下,明天……我能出门逛一逛吗?”
他想去书肆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那本古籍的抄本。
问完,他还有些忐忑,没想到燕昭很快答应了。
“行。明天让账房给你拨些银子,你自己随意逛。”
虞白刚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
他害怕听到她更多冷语。
马车稳稳停在公主府外,燕昭先一步下车,朝书房去了。
经过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她抬手示意人靠近,轻声嘱咐了几句。
当值的是侍卫队长裴卓明,青年冷肃寡言,听完她的吩咐,利落地一抱拳,又问:
“殿下,只是盯着吗?还是需要随行保护……”
“盯着就行。”
燕昭面无表情:“刚从宴上回来,就迫不及待要出门,想来是有紧要消息传报。尽量听听,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直接让他‘闭嘴’。”
裴卓明抱拳颔首:“是。”
-
次日一早,虞白出了门。
京城里一向热闹,哪怕是冬日,也不见颓唐。
年节将近,街上几乎鼎沸,虞白带着小厮阿洲,低头沿着路边走。走过人潮密集的街口,人声渐渐淡了,他这才放松下来。
小时候,他几乎日日与医书药草为伍,从来不出门。后来到了清风馆,一是管事不让他们外出,另一则是,他自己也不想见天日。
以至于现在,澄净天光洒下来,他莫名地有点儿想躲。
好在阿洲活泼,走在他旁边,看什么都新鲜:
“哎,公子你看这个!我头一次见橘子做的糖葫芦!还有还有这个,糖人哎……居然真有他们说的那么精致……”
阿洲停在一个糖人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动作,几乎走不动路。
虞白今日是为了找书出门,对这些没兴趣,但见他喜欢,还是忍不住问:“你要买吗?”
“我没钱……”阿洲脱口而出,接着又赶紧给自己找补:“哎呀不是,我都多大年纪了,谁还买这个……哈哈……”
虞白打量了他一眼。
这个少年看着比他还小,最多十四,青涩稚嫩,在他身边侍奉这几日,做成的事儿还没捅的篓子多。
他十四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
他不忍看一个同岁的小倌儿病死,偷偷给配了一副药,结果因为药材不足、临时又没办法托人买,那小倌儿还是病死了。
管事的嫌他多管闲事,把他丢进只有棺材大的小屋关了好几日。
只能站着,没饭吃,喝漏进来的污水。
他蓦地感觉胸口酸涩,于是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买吧。我给你买。”
阿洲睁大了眼睛:“哇,公子……哎不对,出门前殿下不是给了银子吗?”
虞白沉默片刻,直接把铜钱塞进阿洲手里。
“用这个吧,从前我自己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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