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一整晚没睡。
回到寻梅阁,他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燕昭真的不赶他走了吗……会不会是他听错了。
整夜,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全无睡意。直到天亮了,侍从端来早膳,他才觉得稍稍安定了下来。
麻木地用过饭,他又在窗边坐下。
外面阳光很好,天空碧蓝,可他不敢再出门了。
他以为昨天惹燕昭生气了,她不会再见他,没想到,刚过午膳,就见阿洲欢喜地跑进来,说殿下召他去书房。
“殿下一连两日召见,这是好事啊?”阿洲有些疑惑,“为什么公子看起来不太高兴?”
“不,我……我没有不高兴。”
虞白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心里的忐忑和酸楚,索性转开话题,“帮我找衣裳吧。找一件……浅色的吧。”
从前,燕昭经常说他穿浅色好看,那之后,浅淡就成了他的习惯。
重逢之后,他也只穿月白天青,可她一眼也没多看过。
她真是变了好多,他一边更衣一边想。
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真的喜欢过浅色。
他又失落又紧张,去的路上,他一路沉默。进了书房,他低头就要跪,却被燕昭出声打断。
“不用。”她说,“坐那儿,把药喝了。”
……药?
虞白微怔,视线顺着望向窗边,这才看见圈椅旁的小方桌上摆着个瓷碗。
里头汤水黑漆漆的,药味浓苦,还冒着热气。
他愣愣地走过去。
“你身上的伤,别涂药膏,气味太大。”
燕昭一边批奏折一边说,“我叫人给你配了药来,慢慢养着吧。”
虞白点头应下,端起药碗闻了闻。
是常见的方子,活血化淤止痛,还加了些温补的药材。只是用药拘谨,效果就慢,这样喝下去,大概要半月才能好。
如果是他自己配,要比这个好得多。
但是他没有犹豫,大口大口喝尽了。
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午后燕昭叫他去书房,第一件事就是喝药,然后就坐在窗边,一直待到晚上才离开。
起初他还有些紧张,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可很快他发现,她好像什么都不打算做。
就让他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人进来谈话的时候,就让他出去待着。
其余时候,燕昭就坐在书案后办公,也不和他说话,只偶尔打量他一眼。
对于这样堪称枯燥的日子,虞白一点意见都没有。
反正他也不想出门,就算让他待在住处,他也是这样静静坐着。
只是有的时候偷偷看她,会被她敏锐地发觉。
对上他的视线,燕昭会忌惮地眯起眼睛,冷声命他老实坐好,不准乱看。
于是他再也不敢偷看了。
只在傍晚时分,天色暗下来,书房里昏暗不清的时候,会稍稍抬起一点视线,看她握笔的手。
烛光下,她的手指修长有力,光影错落,像大开大合的艺术品。
精细滋养的皮肤上叠着薄茧,是长久书写和苦练骑射留下的文武刻痕,还有一些浅淡的伤疤。
有些他都还能记起来由,有几道甚至是从前他给她包扎的,还有的他没见过,是新的,他看着心里发酸。
她惯用一支漆色细笔,纤细笔杆衬得她指节更凌厉。
下笔时龙飞凤舞,思考时,她指腹就抵着笔杆缓缓摩挲。
蘸墨时,笔头在砚池重重一碾,接着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刮走多余的墨。
看久了,虞白感觉他就变成了那砚台,狼毫像是碾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跟着发麻。
就赶忙垂下视线盯自己的袖口,好一阵等平复了,再偷偷抬眼看。
这样一天天过去,雪落复又晴,冬月很快过半,虞白心里又慢慢生出个疑问。
终于,这一日,他忍不住开口了。
“殿下每天叫我来……是不放心我吗?”
他攥着手指小声保证,“我不会出去的,我就待在府里,哪里都不去……”
话还没说完,书案后,燕昭抬眉瞥他一眼,他立即抿唇,不敢出声了。
“待腻了?”她淡淡出声,“要是想出去逛也可以,今天下午……”
燕昭刚想说今天下午她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他在旁边陪着,就见他开始摇头,拨浪鼓似的。
“不,不用,殿下,我在这待着就行。”
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肩膀都微微缩起来。
燕昭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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