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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烬安没有动,就一直在旁边作陪。

  可能是萧烬安小时候过得太顺,长大后又过得太苦,当心上人痛哭时,他竟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不会哄人,他会唬人,也会杀人。

  他甚至都不会说声安慰人的甜言蜜语。

  他脑袋里空白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手足无措,想抱一抱白照影,却又隐约意识到少年现在满身抗拒和疏离,心头的那份不安感化作实质。

  萧烬安被堵得上不来气。

  到底是不敢让少年再哭了。

  将近两天没进食,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如今又陡然陷入伤悲。

  萧烬安害怕白照影真的哭出什么事,拿不出像样的话术,就只好缓慢地命令:“别哭了。”

  白照影被萧烬安塞进掌心一杯温水。

  这个动作打断了白照影的哭泣。白照影呼吸尚不均匀,湿漉漉的眼睫毛挂着眼泪。

  他拿不准萧烬安的态度,他是好是坏?再哭会不会生气?

  白照影又有种寄人篱下的悲哀,茫茫然然的强行止住声音,白照影低头,小口抿着喝水。

  ……

  ***

  南屋陈老大夫诊治完,萧烬安跟大夫在庭院会面。

  陈应容的诊断,与萧烬安自己的推测大差不差,世子妃坠河后受了暗伤。

  比他的判断更有依据,陈应容讲了许多晦涩的医理,核心的意思只有一个——通筋活血非一日之功,纵使自己再担忧,白照影再着急,他也没法保证世子妃什么时候能重见光明。

  陈应容说得很诚恳。

  萧烬安听完后,满心的沉重感又翻了几倍,觉得没法跟少年交代。

  他始终认为这件事有自己的过失,就算要处置许家,怎么就不考虑周全,安顿好世子院?

  他把白照影当作他真正的妻子,脑袋里就充满为人夫君的愧疚,白照影是很顺口称呼他“夫君”的,萧烬安为此感到汗颜。

  失魂落魄时,竟险些忘记,对救命恩人的礼数。萧烬安回神要再度感谢陈老大夫。

  陈应容此时则是完全相信了成安当初所言,那个桀骜的世子殿下有了牵挂,他的世子妃,改变了他这个人。

  陈应容完全不觉得萧烬安失态,相反更觉得亲近。

  陈老大夫道:“老夫家族世代行医,我有一个师妹,擅针灸,祖上许多针灸秘法,都让她学了去。想必针灸之法,能对世子妃病情有所助益。”

  萧烬安眉宇扬起,立时追问:“这位医者姓甚名谁,在哪里执业?”

  无论她是坐堂还是行游,锦衣卫耳目遍布天下,只要想找,他总有可能找到她的。

  萧烬安多少觉得,像是在云雾里,忽然捕捉到一丝光明。

  可是陈应容接下来的话,又让局面变得恢复了云里雾里。

  陈应容哑声说:“她叫忍冬。二十年前我们就断了联系。然后我和她都离开了师门。”

  萧烬安抿唇。

  半晌方才开口,他沉声:“我送送大夫。”

  如今客气起来的隋王世子,当真让人招架不住。

  老大夫今年八十有二,也不是没治好过患疯病的,但病愈前后差距这么大的,萧烬安还真是头一人。

  萧烬安将老者送至世子院大门外。他与老者并行。

  而老者那小徒弟,就斜挎着药箱,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之后,见鬼似的看那隋王府世子,锦衣卫头子,将老人扶上马车。

  小徒弟知道这举动,其实不符合地位的尊卑。

  但他反而对萧烬安这人,打心眼儿里产生了股油然的敬佩。

  ……这位殿下既宠爱老婆又关怀老人,也就是性格冷淡些,到底谁编排他是个坏人啊?

  小学徒怔怔的。

  老者眼眶也有些湿润。

  老者亲眼见证,当初药庐外求医的残破少年,长成个有家有室的男人。

  他从医几十载,看惯了生离死别,这种浪子回头的故事罕见,也挺好看。

  陈应容在马车里干哑道:“我最后得到忍冬的消息,忍冬应在上京。忍冬偏爱零陵香。若殿下找到忍冬,还烦请给老夫带一句话。”

  “说什么?”

  陈应容道:“说我早已死了。”

  ***

  “世子殿下。小……崔小侯爷来了。”

  萧烬安眉头一皱。

  他才刚送走陈应容,站在世子院门口,凝立不到片刻,就听见院里茸茸的禀告声,脸色瞬间冷了八分。

  “他来干什么?”

  茸茸小丫头怵得很,因为这句话里的寒意,脚步怯怯地后退:“来拜访世子和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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