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过了年。
但今天不管怎么说,弟弟脱离了危险期,这也算一个好消息。
天好像是忽然间黑的,林西月觉得自己才坐下,窗外就起灯了。
她揉着脖子出来,过道里的感应灯带自动亮起,光束顺着台阶倾泄而下。
林西月下了楼,她走到岛台边,打开柜子拿出个柠檬黄的珐琅锅,接水,开火。
等水开的功夫,她抬起头,瞥了眼墙上那副在拍卖市场上炙手可热的古画。
茶几上放着个橙色礼盒,是袁秘书一早拿过来的,郑云州送她的新年礼物,她到现在也没拆。
袁秘书早就跟她说了,郑总今天会很忙。
按照董事会的惯例,铭昌集团除夕夜里的新年慰问,是由董事长在七点准时发出的,但因为赵木槿身体欠佳,人选变成了郑云州。
除了公事,他还得先去一趟京郊,陪赵木槿吃顿团圆饭,过后再到府右街,去郑家和父亲一道守岁。
林西月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想了想,又觉得太生硬了,不够亲近。
于是低头加上——「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哦。」
她锁了屏幕,扭头望向落地窗外,长街上灯火煌煌。
晴朗了一整天,北风终于在夜里赶来,把云层吹散揉乱,将雪片扬得满世界都是。
煮好了面,林西月自己端来吃了,洗干净锅后,去客厅看了会儿春晚。
实在也没什么意思,她躺在沙发上,随手拿过角几上那本《雅歌》看,是郑云州翻了一半的。
林西月想不到,他居然会有闲心看这种文字秀丽,带有浓重基督教色彩,民间口头传唱的诗歌集,而讲述的内容,是男女之间不可名状的爱。
有时觉得郑云州有太多面,唯我独尊的是他,蛮不讲理,说话尖酸的是他,思维敏捷,机警高智的也是他。
也总是喜欢用冷脸和刁难来表达晦涩的关怀。
看着深奥难懂的诗歌,林西月脑袋晕了一阵,渐渐睡过去。
梦里有一道高大的人影,晃动在水晶灯下。
他弯下腰来吻她,她没睁眼,却张开了嘴迎上去,伸手绕住他的脖子,勾着他不让他走,和他贴身纠缠到地毯上,骨酥肉软。
啪嗒一声,手里的书掉下去。
林西月从梦里醒过来。
哪有什么人?被调成静音的节目里在演魔术,空旷华美的房子里,只有她自己。
她摸了摸她的脸,好烫。
想起那天晚上打湿床单,第二天被全姨熟练地换下,身体更热了。
那么一样东西,好长,也好大,又热又重,她一只手几乎握不住。
也不知道得有多好的包容性,才能塞得下他。
林西月坐起来,弯腰捡起书,摊开在了茶几上。
收到她的祝福时,郑云州正在园子里陪母亲听戏。
赵木槿年轻时酷爱京剧,痴迷其华丽明快的唱腔和高亢激昂的声调变化。
这阵子她都在将养,为了讨她欢心,郑云州特地派人去找了这一班远近闻名的戏团,热热闹闹地在园中唱到元宵。
今天这出戏是赵木槿最喜欢的,流传了上t?百年的《白蛇传》。
宽敞的花厅里,赵家上下都到齐了,赵木槿坐在正中的圈椅上,左手边坐了郑云州,另一头是她弟弟赵卫国,再往后,就是恩如和青如,还有赵京安。
赵木槿转头看儿子,他正盯着手机。
她拈起一瓣蜜瓜:“怎么了,等谁的消息啊?”
“没有。”郑云州摁灭了屏幕,把手边的烟抬起来抽了一口,“熬了两个大夜,把事情都处理完了,过年总要清净一点。”
赵木槿说:“这个戏团不好请,你怎么说动人家,正月里来家住下,唱这么久的?”
郑云州心不在焉地摇头:“说不动,也懒得说,我拿钱砸动的。”
“你真是。”
后头赵京安捂了下鼻子:“好大的雾啊,哥,你这烟虽然好闻,但我都看不清了。”
赵木槿刚要制止侄子,让他忍一忍。
别大过年的惹郑云州生气,闹到打人骂狗。
但下一秒,郑云州一声不吭,自觉地掐灭了。
她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叹道:“变了啊,儿子。”
“没有吧。”
郑云州端起杯冷茶,倾斜杯口,淋了一半浇在手上,洗干净了,用纸巾擦了擦。
赵木槿斜起眼睛来看他:“换了是以前,听见这么说,你的烟灰早就掸到京安头上去了。怎么,小林温柔伶俐,她把你照顾得挺好,心情也不错?”
“就那样。”他不愿多谈这个。
赵木槿低声说:“你新鲜一阵子就算了,老实把心收回来结婚,看在今年你做出的成绩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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