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怎么说,我伤得严重吗?”
无墨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小姐反应快,应对得当,又是直接摔进了草丛里,身上大都是些擦伤,看着吓人,但只要好好养上小半个月,再配上太医开的药膏,不会留下疤痕的。比较麻烦的是震到了胸口,小姐要是觉得胸闷,多半是因为这个。”
“那就是伤得不算严重。”霍翎睁开眼睛,深深凝望着无墨,突然道,“无墨,我必须病上一场。”
无墨被她话中的含义吓了一跳:“小姐……”
“我不能白受伤。受伤再加一场生病,才是最好的结果。”
无墨明白霍翎的意思,只是语气犹豫:“可是我看陛下很紧张你。小姐,你在校场昏迷以后,是陛下亲自将你抱上御辇,送你回长乐宫的……也许到这一步已经够了呢……”
霍翎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攥紧无墨的手:“我不能确定做到这一步够了没有。所以,我必须不留余地。”
她手里能用的棋子一直不多。
用得最顺手的那枚棋子,从来都是她自己。
一枚棋子,在入局以后,想要跳出棋局,成为执棋的棋手,本来就要兵行险招。
从她决定翻身上马进行那场比试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用计,自当用尽。
只受伤,效果还不能达到最好。
手腕被攥得生疼,无墨不知道她家小姐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是如何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但她从中,清晰感受到了霍翎的坚持。
无墨眼眶骤然通红,她唇角颤了几下,却还是站了起来,忍着哽咽向外走:“陛下怕殿内太热,又怕您不小心受了凉,让人把降温用的冰盆挪到屏风后面去了。里面肯定有没化完的冰,我去拿。”
“好。”霍翎露出一抹欣喜的笑,重新闭上眼睛,“动作轻些,别被人发现了。”
天子所居住的长清宫里,景元帝正在翻看禁卫军统领调查的结果。
不到两个时辰就调查出这么多东西,可见禁卫军统领是一点儿也没敢耽搁,查完以后就急急忙忙过来禀报。
这会儿,禁卫军统领跪在下首,看不清景元帝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衣摆。
景元帝还穿着白天那身青色常服,从衣摆到衣襟,一片蜿蜒血色,看得人眼皮猛跳。
禁卫军统领当然知道那些血色从何而来,但陛下都回到行宫那么久了,居然连换一身衣服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景元帝翻到最后,冷冷一笑:“皇家猎场里,在马厩做事的小吏不满上官克扣和责骂,故意给某位贵人的马下了药,想让贵人问责他的上官?你查出来的这些东西,你自己信吗?”
他将手里的资料全部朝禁卫军统领摔去。
禁卫军统领不敢躲,硬着头皮道:“陛下,我们查过去的时候,那名小吏已经服毒自尽,还留下了遗书。臣也知道遗书不可信,但想着陛下关注此事,就先过来向陛下禀报一番。”
景元帝压着怒意,对禁卫军统领如此浪费他的时间非常不满:“继续查。查得水落石出再来向朕禀报。”
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动静。
景元帝微微蹙眉,就见李满带着浑身被雨水打湿的无墨走了进来。
景元帝霍然起身:“你家小姐怎么了?”
无墨跪下泣道:“陛下,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突然就发起了热,这会儿嘴里一直叫着您。”
景元帝越过禁卫军统领,急步冲出殿外。
等李满撑开伞匆匆追出去时,景元帝已闯进雨幕里,向不远处的长乐宫走去。
李满连忙小跑着追上景元帝,为他撑伞,但该打湿的衣服都已经打湿了。
瞥了眼景元帝的脸色,李满没敢开口劝。
一直到景元帝进入长乐宫,走到床榻边想要看一看霍翎,却发现自己浑身狼狈,踌躇着不敢上前时,李满适时出声劝道:“陛下,您这样子,不宜近郡君的身。您看,要不要奴才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您换上。”
景元帝挥手。
李满会意,立刻朝身后的崔弘益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太医和崔弘益前后脚一起到了。
景元帝去偏殿换了身衣服,正在仔仔细细洗着手,太医从主殿过来了。
不等太医行礼,景元帝立刻问:“郡君情况如何。”
“回陛下,郡君发了急热,应该是今天在校场受了惊吓引起的。臣熬一副药给郡君服下,郡君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就能退热了。”
景元帝松了口气,用帕子擦干手,再次回到主殿。
撩开天蓝色床幔,景元帝坐在塌边,静静凝望着床上的霍翎。
她下午时的意气风发还历历在目,如今就面无血色地躺在他的面前,景元帝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她越来越能牵动他的情绪。
“陛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霍翎睫毛轻颤几下,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景元帝。
景元帝用手掌探了探她的额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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