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他有点紧张,总觉得沈迟好像要对他怎么样一样。
然而很快,他发现他想错了。
沈迟只是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他的杯子,并没有做什么额外的事情。
走进了,没了水汽的阻挡,裴枕这才轻易看清楚他原来眼尾红红,眼里还有泪意,俊逸的脸上满是隐忍,只见沈迟掩饰似的仓促低头,自嘲一笑:
“师父,我爹走的早,把我和我娘抛弃了,我十三岁离家跟了你,你是我身边唯一的亲人了,我我以为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和你相依为命的,是我没考虑那么多,我不是神仙,也没有天份,还逼你收我做徒弟,我知道的,师父,你其实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我。”
裴枕徒然升起一抹愧疚来,原来,他在沈迟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吗?
沈迟竟然是这么想他的吗?
“师父。”
沈迟和他碰了一杯,裴枕心里打着草稿,想着该怎么说,干脆一口气将酒全数喝光了,他呛了一下,偏开脸咳嗽,将见底的玉杯搁在了石岸上。
“咳咳咳咳我不讨厌你,我从来都不讨厌你,我很喜欢你。”
一个温热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背,待裴枕感觉好些了,一盏新的酒杯递到他手中:“师父,别急。”
刚刚一杯酒的酒气浮上来,裴枕晕乎乎地接过新递过来的满满一杯酒:“……好。”
沈迟的嗓音浑厚,仿佛从胸腔处发出,循序善诱道:“师父,你刚才说你喜欢我?”
喜欢?
也对,他本来就不讨厌沈迟。
裴枕咳的满脸通红,抿了一口递过来的新酒顺气,烈酒入喉,裴枕头脑昏昏地想了想为什么会让沈迟产生他讨厌他的错觉……
难不成是自己先前让他保持距离伤了他的心?
裴枕觉得是。
沈迟是他的徒弟,不能让他误会他了,他要及时补救。
不讨厌就是喜欢。裴枕认真地看着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唇色潋滟,目光迷离:
“不是的,我沈迟,我喜欢你。”
沈迟呼吸停滞了一瞬,裴枕解释:“之所以我让你和我保持距离,是因为,我在天界也是这样的”
沈迟脑海中他的那句喜欢萦绕不去,几乎让他浑身血液都上涌,全身都在发烫,他的目光灼灼,在他的脸上巡过一圈,落在他的唇上,却还是按耐住性子,顺着他说的话问道:
“你在天界,是怎么样的?”
裴枕轻轻喘气,只觉得又开始头晕脑胀了,早知道就不喝了……
他答道:“我在天界,出行从未设过仪仗,行宫内也没有仙娥侍奉,和同僚也大多保持距离,从不喜他们距离我一步之内。”
沈迟:“为什么?”
裴枕眼睛弥漫上雾气,重复一句:“为什么?”
他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因为,三千年前,我被最亲近之人杀害,幸得一人所救,我才得以得道成仙。”
“是谁救的你?”
裴枕迷茫地回想:“我不记得了。”
他的记性说不上好,得了机缘成仙之后,他更是选择忘却凡尘往事,断了七情六欲。
因为受过伤,深刻记得被所有人抛弃的滋味,于是不愿再同人亲近,再不出世,只问世,处理信徒祈愿,再就是修炼,沉睡,日子过的很是单调冷清。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才总喜欢与我保持距离”沈迟想起来他从前始终纠结的地方,戳破道:
“可是,其实你只想收卢风为徒,我只是你被逼无奈,顺带的,你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收我为徒,不是吗?”
“不不是的”
沈迟其实误会他了,他并不是不愿意收他做徒弟,也并不是因为看卢风天资好,想收卢风,被他缠的不耐烦才顺便收他的
刚要说,一阵眩晕传来,裴枕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水里,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怎么会,明明他也没喝多少
眼前的人满眼焦急,浓黑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和无辜:“师父,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眼前出现重影,手里的酒杯被人接过,搁到了岸上,裴枕浑身湿透,借着沈迟的力量,无力地趴扶在沈迟的肩上,眼皮很重,莫名觉得很困。
“师父,你没事吧?”沈迟摸上他的腰。
“我没事。”裴枕觉得不妥,手臂一挣,沈迟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未成仙之前,叫什么名字?”
裴枕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分散,眼周一片薄红:“最后一世我叫……”
他想了想,在久远的记忆中,找到了那两个字,几不可闻道:
“冰夷。”
“冰夷”
在一声声中,裴枕彻底撑不住了,眼皮合上,在沈迟的怀中晕睡过去了
"师父?师父?"沈迟轻轻地晃了晃他,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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