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一月有余未回阳夏,这夜,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回来后,侍弄了一整日她的花圃,之后就一直陪在桓馥身边,帮桓馥打理府宅中琐事,也陪着桓馥外出走动。这夜,母女二人坐在院中游廊下,桓馥用了块桃漾亲手为她做的点心,欣慰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娘可念着这莲子糕了。”
桃漾盈盈一笑:“母亲喜欢,我明儿再做给母亲,正好又新摆弄出几个图样。”桓馥看着她,心里也是高兴,随后,又不知为何的叹了一声,抬眸往谢玉梵居住的院落瞧了眼,与桃漾道:“早些日子去清远袁氏,袁氏五公子样貌、才学都不错,对阿梵也有意,可阿梵对人家却是冷着个脸。”
之前在淮阳,桃漾知晓谢玉梵和庾氏七郎君的事。
谢玉梵那日虽与桓馥闹得不欢而散,之后桓馥也一直未松口,谢玉梵只好不再提,却是在心里暗暗较劲憋着一口气,在清远袁氏时,她母亲越是有意让她和袁氏五郎君定下亲事,她越是对人家冷着个脸。
桓馥自然看得出她是在较劲,依旧未理会她。
这几日,她再为谢玉梵说了门亲事,谢玉梵依旧是那犟牛的性子,桓馥心中不禁生烦,每每想到心里就不痛快。桃漾在桓馥身侧安静听她说着,未有言语,夜风沁凉,母女二人直坐到亥时才各自回到屋中歇下。
待到翌日一早,已是辰时,杏枝见桃漾迟迟不起身,只以为是昨夜歇下的晚,这才贪了觉,再过上两刻钟,杏枝走到榻边轻唤了声,依旧不见里面人应,杏枝抬手撩开床帐,瞬时惊讶出声:“姑娘——”
桃漾躺在枕上,面色如熟透了的樱桃,额间沁出层层汗液,听到杏枝的喊声才得以缓缓掀开眼皮,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杏枝吓得脚下不稳,踉跄着跑了出去唤人。
一刻钟后,大夫挎着药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给桃漾搭了脉,一时面露难色,与榻边满是担忧的桓馥道:“五姑娘忧思过重,伤脾伤肝,郁结于心,”大夫凝眉沉思,起身对桓馥施礼:“至于为何肌肤生红,不像过敏之症,倒像是冰麻。”
“此症须静养,不可见风,老夫先为五姑娘开服静心疏肝的药煎服。”
桃漾自幼就对蚌粉过敏,桓馥只以为是她误用了含有蚌粉的胭脂水粉,不成想竟是冰麻,凝眉对大夫颔首,让杏枝送大夫出去。
桃漾在屋内一连服用了三日汤药,大夫再来诊脉时,气血心神倒是不再亏虚,只是面色依旧生红,女子生冰麻,大夫诊断多有不便,此次前来带了他的小女儿来,欲让她进屏风后观上一眼身体上的生红。
杏枝站在一侧,见状上前回:“我家姑娘身上依旧生红,虽不及前几日重,却比面上更红一些。”大夫在屏风后闻言,眉眼间也生愁绪,抚须想了想,再为桃漾开上几副汤药,加以涂抹润肌膏。
桃漾就这么在她院中养着,一连五六日,症状虽有好转,却常反复,谢澜再是接二连三的与桓馥说让桃漾回去淮阳,却是也不得法,不满之下,谢澜心中生疑,命府中老嬷嬷前去照顾桃漾,却被桓馥知晓,被赶了出来。
他虽是父亲,可桃漾已长大成人,也不得前去一探。
桃漾回了阳夏这许久,迟迟不归,桓馥就写了封书信命人送去淮阳,与谢老夫人言明桃漾身子不适,需要在阳夏修养一段时日才可再近跟前去侍奉谢老夫人。
这日,淮阳谢氏回了书信,也送来了许多珍贵补品,桓馥自桃漾这里离开后,谢玉梵手中提了份糕点来看桃漾,桃漾已经下了床榻,头戴帽笠,与她隔了些距离说话。
谢玉梵神色间写满好奇,恨不得生了双透视眼,问桃漾:“五姐姐身上可好些了么?”桃漾刚回阳夏的那日,谢玉梵随她们大伯母在寺庙祈福,未见到桃漾,之后,她怕桃漾身上生红会传染,一直想来却又不敢。
今儿听闻谢老夫人命人送来了补品,给母亲的回信是让桃漾在阳夏好生修养,瞧这意思,是日后都不再让桃漾去淮阳本家去侍奉了。
谢玉梵这些日子跟家里人怄气也怄的够了,早些日子气桓馥偏袒桃漾的那口气这会儿也跟着消了,她与桃漾毕竟一起长大,自幼桃漾便处处都让着她,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在阳夏,也怪记挂她的。
桃漾对她颔首:“已有所减轻,不碍事,劳六妹妹挂心了。”
谢玉梵闻言撇了撇嘴:“但愿你在七夕日前能好,那夜我约了好几个小姐妹一道去游船,你也一起。”谢玉梵难得对桃漾邀约,桃漾这些日子也待的闷,对她颔首应下,谢玉梵在这里待上一盏茶的时辰,起身离去。
——
晚间,桃漾简单用了些清粥小菜,梳洗过后就上了榻。已入三伏天,天气闷燥,她倚在迎枕上,手执香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任由思绪漫无目的的游走,待倚的累了,就躺下来。
侧身时,手边无意中触到枕下的一抹冰凉,她掀开竹枕去瞧,正是那枚桓恒送给她的血红玛瑙。这枚玛瑙往日里她都是随身佩戴在颈间的,早几日才摘下,随手搁在了枕下。
桃漾温热指腹在玲珑无暇的玛瑙上轻摩,瞧上有一会儿,欲唤杏枝过来给收起来,迟疑间,还是自己起身下了榻,走去妆奁前,小心翼翼的把这枚血红玛瑙搁在一只古檀木盒内。
待她再回榻上时,耳边传来窗外淅淅沥沥的落雨声。
又下雨了。
桃漾记得在淮阳的那个落雨天,记得桓恒对她的好,不由得心中一片酸楚,她上前合窗,刚抬起手,就瞧见杏枝顶着雨自院门外小跑过来,急匆匆的模样,桃漾开口问她:“何事这般着急?”
杏枝停下急促的脚步,往窗边看过去,一时心情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抬手往院门前的位置指了指,桃漾微微蹙眉,不明所以,撑开一把油纸伞往屋外走,刚走出几步远,就瞧见了站在院门前的男子身影。
似是场梦一般,她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桓恒。
第27章 第27章你给我喂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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