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爬满青藤的石拱门下,安静地翻过一页手中的旧书。
海风拂起一墙葱茏,恍惚一听,潮声竟也变得不像潮声,更近似于大院里林木婆娑的轻响。
徐知竞于是走近了,坐到夏理身边。
木质的长椅有了些年头,好轻好细地略微晃了晃。
夏理转头看他,神色少有的平静,不久又望向远处,小猫似的眯起眼,去感受吹拂而来的夏风。
“谭小姐会和唐颂在一起吗?”
夏理不是徐知竞,偶尔还是会为接触到的人与事感到好奇。
可在这句话里,与其说夏理关心唐颂又或那位几面之缘的谭小姐,还不如说他实际仍在为纪星唯烦扰。
谭小姐,谭小姐,高贵婉约的谭小姐。
不像纪星唯那样美得攫夺张扬,而是另含一种精巧细致的,更贴合主流,令人不自觉想要保护的柔和气韵。
徐知竞没有即刻回答。
夏理等不来对方开口,只好顺着徐知竞衣摆的褶皱往上看,渐渐让目光交汇,注意到徐知竞难得温柔地垂敛视线,悠悠答道:“那要问唐颂。”
徐知竞给出一个无解的答案,并不质疑或是回问。
夏理有些错愕地让目光在徐知竞眼中多停留了几秒,心想自己许是沾了谭小姐的光,有幸被如此妥帖地对待。
他有些贪婪地希望时间就此停滞。
此刻的风与光,叶影与海潮,空气中鲜明的湿热,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更久远的夏天。
甚至就连徐知竞亦是如此,在迈入回廊的一瞬,忽而跃回到了夏理最怀念也最喜欢的十六岁。
搁在一旁的书被风吹上了。
徐知竞瞥一眼扉页,是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原著《Maurice》。
“What an ending.”
夏理沉浸在对纪星唯的担心里,还以为徐知竞是指纪星唯与唐颂的关系,错误地暗想对方原来也会有过分感性的一面。
他捧起书,将其合好了放在膝上,指腹贴着老旧的封皮摩挲几下。
末了,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尝试去扮演Eric口中能够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人。
“夏天到了,徐知竞。”
印象中的夏天是悠闲自由的季节,只要刻意遗忘掉上一个盛夏,记忆就会被假日的愉悦重新填满。
夏理说夏天到了,徐知竞便会意地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谭小姐将会前往的纽约自然成为被回避的地点。
夏理思索片刻,笑着答:“索伦托。”
“是上次在杂志上看到的?”
意外的,徐知竞还记得圣诞假期时夏理随口说过的话。
两人寂寂地交视,夏理在心底矛盾地为徐知竞罗列出无数意义相反的标签。
每一个都能够用以形容,又每一个都不足以概述。
徐知竞的爱不像爱,乖张与顽劣亦不够纯粹,夏理猜不透他的时晴时雨,被迫一味地搅乱了思绪。
“是阿姨提起的。”
徐知竞不曾问及的对谈最终还是被夏理说了出来。
省去那些让夏理感到不堪的内容,单只留下索伦托。
夏理说完便在心中暗讽自己多此一举,对方分明就不在意,他又何必在相隔近半个月之后貌似刻意地说起。
“不用管我妈说什么,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可以选别的地方。”
夏理实在疲于为徐知竞塑造一个固有的形象。
徐知竞就是这样,总爱在不经意的时刻忽地冒出些足以令人动摇的论调。
拿着P226威胁夏理的是徐知竞,让夏理主动去做选择的依然是徐知竞。
夏理倦怠地审视那双眼睛,继而无望地发觉,他根本就解不开如此复杂的谜题。
“……我没有不想去。”
夏理说着讷讷停了半晌,徐知竞等过十数秒,终于又见他抿了抿唇:“我也想去的。”
迈阿密此时正值夏季,空气里满是蒸腾的热意。
夏理却在这样的季候下冷极了似的缩着肩膀,一动不动捧着膝上的书,话音未落就让目光也停到了指间。
徐知竞应当是不满自己被忽视,有些幼稚地用指侧去勾夏理的衣摆。
干净修长的五指不久便沿衣料向上爬,揽住后腰,一寸一寸缓慢地收紧。
“接吻吗?”
徐知竞破天荒地提问,唇瓣就停在夏理眼前,隐隐约约还能捕捉到新鲜薄荷叶的香气。
他叫夏理‘宝贝’,哄人似的催促,也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确有几分真心。
夏理说不出话,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该如何作答。
他其实并不想在这个傍晚与徐知竞接吻,他有点舍不得这样纯粹的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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