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倒是一回学校就有了好消息。
实验室的同事们欢欣雀跃地告知两人已经有新的资金来源。
就在他们回来前不久,一家公司决定对这个项目进行长期的定向投资。
宋濯一听便跟着欢呼起来,手机上的吊坠随动作摇摇晃晃,无意间引出有关尼斯的记忆。
夏理没有表现得太欣喜, 盯着宋濯的手机,不知怎么, 预感到一切并非意外。
——
这天回家, 夏理绕路去植物园转了一圈。
樱花还没来得及谢,成簇成簇春雪似的缀在枝头。
他找了把没人的椅子坐下, 偶尔一阵风来, 花瓣便簌簌飞过,在夏理眼前制造一场带着温热的暴雪。
夏理不知该怎样去正视自己的内心才好。
他已经开始厌倦起当下的生活。为项目,为房租,为琐碎的小事, 有时甚至为要不要买一件衣服,又或一份甜点而困扰。
夏理在极度丰沛的物质条件下长大,人生的前半程, 所要考虑的就只有精神的充盈。
他并不否认在新生活的最初,一切都是愉快且令人期待的。
然而时间越是往后,物质的重要性便越是在独立的生活环境之下成倍地递增。
夏理对于未知的好奇再不足以支撑日复一日重演的人生。
他偶尔对自己进行剖析,迟钝地发觉实际并不存在所谓的平衡点。
只要夏理仍存在欲望,只要这个繁华世界仍在运行,夏理就永远都会在某一时刻对当下产生动摇。
这算是贪心吗?
又或者, 得陇望蜀,欲壑难填原本就不该被算作贬义。
无非是人心总在变化,而多数人却不敢承认与正视。
时间临近傍晚,植物园的小径上时不时便有情侣经过。
夏理在审视自身的同时也在观察途经的陌生人。
他尝试过想象自己拥有同样的爱情,可每每只是转瞬,那些与徐知竞有关的过往便纠缠着涌入脑海,让他为公-众-号高-唥-萄-萄眼前的画面忍不住地泛起恶心。
徐知竞变成一道明知危险却又引人好奇的深渊。
精神与理智都在警醒夏理不要靠近。
对于物质与躯体的欲望则全然相悖地不断在内心深处怂恿。
夏理想象不了与对方接吻的样子。
即便真正的触碰并未带来任何不适,然而除却那些享乐的时间,夏理根本无法正常地将徐知竞与任何亲昵的词汇联系到一起。
那么宋濯呢?
那样青春热忱的喜欢难道不好吗?
如果夏理二十岁,尚且没有听过孟晋予信誓旦旦的喜欢,更不曾骗自己相信过徐知竞的爱。
那他一定愿意相信在最热烈最纯真的时刻说出口的,即是最神圣最隽永的情感。
可是夏理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了,没办法再去赌一次未知。
宋濯的出现更像是隔着窗户看一阵雨,再轰然再滂沱也如同电影放映,倒数结束就蒸发,从始至终都与夏理分隔。
繁乱的心情拖着夏理在植物园待过黄昏。
天色终于开始泛紫,隐约从云层间降下些许暮色。
夏理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他似乎在这里坐了太久,站起身时短暂地感到了一阵晕眩。
——
公寓没有电梯,夏理拖着步伐沿楼道一直往上走,等到见到那间不算过分老旧的房门,这才终于舒了口气。
他懒得做饭,径直倒在床上,模模糊糊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夏理屏着呼吸,直到实在感到窒息,这才侧过脸,深深地往回吸气。
他意外自己居然会将徐知竞作为一个选项,而非从一开始就坚定地排除在外。
“欲望怎么会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夏理对自我的解构带来一种很奇怪的无力感。
不能算作对自身的失望,可也并未带来了然。
他只感到疲乏,似乎无论如何选择都不存在最优解。
要把此后的人生都困在这间小小的,甚至无法望出去的公寓里吗?
夏理心想,或许不该去尼斯。
他并非要将眼下的混乱情绪全部归咎于徐知竞的出现。
可如果不去尼斯,夏理也许就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不满于现状。
欲望并非是一夕之间诞生的,它就躲在夏理的心里,等待尼斯,又或是另一把解开镣铐的钥匙。
次日一早,夏理照旧去实验室。
有学姐要休假,他得提前做好交接。
家里没有鸡蛋了,夏理拆了袋吐司,随意地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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