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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岐歪头细思,眼见孔雀渐渐展开尾屏,与院内繁花争奇斗艳。

  挺直了娇小的身板,剪雪为这不知其主为何人的香坊公子细细而道,秀眉微扬着:“赫连公子有所不知,这只孔雀乃是李氏布庄的吉祥之物,深受姑娘们的喜爱。”

  “李公子从不让姑娘碰这孔雀,也不让孔雀供他人赏玩……”

  “像这般让孔雀前来讨好主子,李公子这回是下了血本!”丫头频频颔首,深觉这些翩雅公子为取悦主子,真当无所不用其极。

  赫连岐闻语蹙紧了眉心,肃然看向坊间不中用的侍从,自语般低言:“堂堂云间香坊,怎能让一只孔雀进出自如,这些奴才也真是的……”

  谁知四周游廊已伫立着全坊的侍女,正兴奋议论着扇动羽翼的孔雀,情不自禁地将眸光落于雀尾上,别提有多欢欣。

  “开屏了,开屏了!”

  角落一名女婢忽而高喊,喊出之时才知失了仪态,赶忙捂住了唇。

  周围随即窃窃私语起来,有侍婢认出了此乃李公子的鸟雀,欣喜万分:“那是李氏布庄的孔雀吗?羽色斑斓,开屏似碧纱宫扇,好是惹人喜爱!”

  旁侧女婢挪步凑近了些,压低了语调,悄然问向这欢然雀跃之人:“李公子是想将孔雀赠与温姑娘?”

  “如此爱慕之意,温姑娘这都不应下……”

  此景不言而喻,定当是布庄李公子为求女子芳心才费此苦心。

  在场围观者皆乐在其中,温玉仪以制香为由退了雅堂。

  回至房中,她望四下无人,又偷偷一展书信。

  那熟悉的墨迹再映眸中,一笔一划似藏着无尽的思念。

  本想再晾楚大人多时,以埋怨这漫长春秋未来看望她一眼,连个音讯也不曾予之,然她转念再想,大人至今还未将她忘却,应是对她还怀有旧情。

  所谓失去才懂珍惜,大人这是忏悔来了。

  温玉仪淡然一笑,于心底慢慢生出一计。她要借此攥住万晋摄政王的心,好令其在都城护住母亲。

  先前总将大人推得远,她当下不明温府近况,应一改谋略,与他套一些近乎。

  可相隔近一载,与大人已长久了无干系,今时无名无分,名不正亦言不顺,却更像是暗中私会。

  她此生本习得的大家闺秀之礼,深知礼义廉耻,不做任何逾矩之事,也未真正做过偷香之举。

  何况她幽会的男子,还是曾与她成过婚的旧人,这若被人得知,怕是要传得更加不堪。

  两日后的晌午,几簇梅花绽于窗台,前夜下了场大雪,将园中枝丫压了低,寒风一过,枝头便摇落了一株雪。

  香坊雅间内一抹娇色静默而坐,刚于书案前作完一幅字画,墨迹还未干透,她从妆奁中取出曾在肆铺上挑中的唇脂,对着铜镜轻抹上樱唇。

  唇瓣倏然染了赤红,本是温软雅淡的薄唇更勾人心魄。

  女子梳妆终了,悠然起身,从容不迫地出了香坊。

  一时辰前她已与坊内侍婢言明,她今日乏累,要于午后安寝上半日,何人都不可扰,连剪雪她也是蒙骗而过。

  裹紧大氅,再戴上帷帽,在此云间香坊已熟门熟路,便择了一条最为偏僻之道,温玉仪谨小慎微地离了香坊,随后沿巷道远去。

  清雪之上留下一串足印,闲云游荡,天色昏暗,兴许这足迹又要被新雪所覆。

  街市一处的鹤鸣楼门庭若市,虽不及春日来客之多,大堂仍十分喧嚣。

  然而上了阁楼雅间,却是另一般清静之景,楼廊处摆放着雅致瓷罐,一片幽静清雅。

  到了尽头的天字雅间,她轻然摘下帷帽,双手与耳根已被冻得通红。

  垂首浅哈着气,温玉仪端立至房门前,朝随侍恭肃一拜。

  “民女温玉仪,前来拜见万晋楚大人。”

  她行的礼数与从前无差,只是外头寒冷,素裳沾了雪,尤显一分狼狈。

  那侍从听罢忙侧身而让,原本正容亢色的面颜顿然和缓:“原来是温姑娘,快些去吧,大人已等了快整整一日了。”

  等了一日……

  听赫连岐所言,应是午时刚落脚才是,怎会候了一整日,她左思右想,只想大人许是提前到了。

  “小女见过楚大人……”如往昔般盈盈轻道,再恭谦俯首,她徐缓抬目,望见大人的一霎微许怔愣着。

  身前的肃冷之影仍然若玉树而立,清癯身姿透出一副不怒自威样。

  久别重逢,他照旧凛然清寂,却在凝望她时,藏不住对她的非分妄念,以及隐约克制下的情愫。

  楚扶晏默然相望,目光随之落于女子冻红的耳廓处,轻而一移,便落在了鲜艳的朱唇上。

  淡色薄唇被覆了一层嫣红,刚受过天寒地冻之冷,当下尤显破碎朦胧之感。

  第62章

  他无言良晌,真切地想拥她入怀,却又不知她如今是何等状况。她是否已和别家公子互诉情思,是否已有爱慕之人……

  亦或是,她已另作他人妻。

  念至此处,楚扶晏硬生生地止下了冲动,擦肩过后开了房门,凛声朝侍从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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