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踢到一边,把骨子里的品性道德也踢到了一边。
这一踢便好似用尽了他所有力气,随之身体便坍塌下去,只能扶着通铺喘息。
他顾不得去分辨真假对错,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弟弟再出事。
许文壶的表情渐渐从冷静变为着急,他再次对许忠强调:“大哥,凶手真的不是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姑娘枉死在我眼前,你别把她的尸体掩埋,我要先调查清楚,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什么查,你先跟我说清楚,你是怎么被弄到这里来的!”许忠咬牙切齿,两只瞪出血丝的眼中皆是痛心。
许文壶垂眸回忆起来,头脑忽然抽疼不已,画面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他道:“当时,我好像是走在去往北屋的路上……”
“忽然有只手从后面伸来,用帕子捂住了我的口鼻,那帕子上有股奇异的香气,我才要分辨,眼皮便沉了下去,然后两眼漆黑,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便是大哥你带人闯入,我撑起身体坐起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桃花。”
迷药的威力太大,许文壶不仅头脑变得迟缓,连舌根都还在发麻,只能尽力将思绪理清,将前因后果简单叙述出来。
许忠听后脸色倏然惨白,恰好小厮前来收尸,他便低声催促对方:“动作快点!”
许文壶眉头皱紧,下意识阻止:“先别——”
“你还不明白吗!”许忠打断他的话,瞪大眼睛看着他,咬着牙关,痛心无比道,“这就是他们专门给你下的套!”
许文壶愣了下,旋即自语:“难道是二哥二嫂……”
许忠冷哼一声,语气愤恨至极,“今日这事,我定是要跟他们俩清算到底的,谁劝都没有用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尸体处理了。
许忠不悦地看了眼小厮,用眼神催促他们动作再快些。
许文壶眼睁睁看着少女的尸体即将被抬走,忽然扑上去紧紧拖住尸体,抬头看着许忠,双目炯炯道:“大哥,尸体是证据,不可草率掩埋,大哥把她留下,我一定要调查清楚,让行凶者付出代价。如若真是二哥二嫂他们干的,人命关天,我绝不姑息。”
许忠痛心疾首,急得恨不得上手亲自把尸体抬出去毁尸灭迹才好,看着许文壶天真年轻的面容,他终于压不住声音,对弟弟破口骂道:“三郎啊三郎,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八面威风的县太爷吗?你现在自身难保了都!哥哥眼下是在救你啊!”
许文壶眼中复杂动容,却不停摇头,“哥哥的苦心我都知道,可身为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连眼下这一点公道都做不到,还能开什么万世太平?我不能让人白死,我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书到用时方恨少,许忠直到这时才后悔年轻时没有多认得几个字,否则也不至于被个小毛孩子说得哑口无言,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他气得将袖子一甩,转头无奈地去求助李桃花:“李姑娘,眼下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了。”
李桃花看着许文壶那副倔强不怕死的样子,有滴泪从她眼里滑落出来,她的神情却格外平静。她说:“许葫芦,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许文壶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说不出话,只是看她。
许忠气得跺脚,指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你们俩合起伙来气死我算了!”
这时,小厮左右为难,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处理尸体。
许忠一声暴喝:“当然要了!这个家暂时轮不到他来做主!”
说话间,许忠亲自动手,把许文壶拖住尸体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他一把推到通铺的另一边。
许文壶看着尸体被抬出门,下榻便要去追,被许忠拦个结实。
许忠满眼担忧地看着弟弟,苦口婆心道:“三弟,你自小便乖巧听话,这次也听哥哥一句,今日发生之事你就当全没经历过,现在就收拾东西,和李姑娘一起前往京城……不对,不能去京城,得走远点,越远越好,去哪里都行,只要够远,最好过个年把半年再回来。”
许文壶闭了下眼,声音悲怆苍凉,“哥哥,事到如今,我又能到哪里去。”
许忠狐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文壶睁开眼,看着他道:“今日之事若真是二哥二嫂设计而为,那他们俩断然会思虑周全,计划缜密,事发前事发后,定有相应而生的计策,你的反应,兴许也不过是他们计谋中的一环。”
许忠听得目瞪口呆,竟无法反驳许文壶之言。
这时,门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只听秦氏怒声质问:“你们是谁,怎能擅闯民宅?”
那伙人并未忌惮,脚步声径直响入门内。
李桃花抬头,迎面便见一伙身穿公服,腰携佩刀的衙差走了进来。为首的张口便问:“谁是许文壶。”
许文壶收起全部情绪,稳步走到几人面前,端臂作揖,心平气和道:“正是在下。”
衙差瞥他一眼,“有人到衙门状告你奸污婢女不成草菅人命,知府极为重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公子同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
第105章 归位
已近丑时, 倦鸟归巢,纵是热闹繁华的开封府城内,也归于寂静的祥和, 街头巷尾,只有打更人的声音在来回游荡,敲打梆子的声音清脆悠长, 一下一下, 像敲在人的心头上。
李桃花守在知府衙门的大门外面,看着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 心里的焦急越积越多,即便脚上时不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