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不怪妾身吗？”许春明仰头问道。
周绪光正低头给她戴项链，他的睫毛低垂，神情极为认真，好似自己在做的是天下顶顶重要的事情。
他轻描淡写道：“我怪你作何。”
“妾身越矩，未得世子的同意，竟擅自答应四妹妹如此重要之事。”
周绪光坐在她对面，“那你说说看，为何一向稳重的你，这次会如此轻易就答应她。”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听着没有丝毫的生气她多管闲事。
许春明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四妹妹说了很多，说她比不过五妹妹六妹妹，一直在委屈自己讨好所有人，说看到孟将军后觉得找到了真实的自己，想为自己活一回。世子，妾身从未见过她如此认真地说过话。妾身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周绪光思忖片刻，道：“她想去参加娘子军的遴选也可以，但是不能用梁王府四郡主的身份。”
“这个可以，四妹妹本就没想用郡主的身份，她是想隐姓埋名的。”听到他松口，许春明激动地说。
因为情绪在瞬间迸发，她甚至忘掉礼节，站了起来，简直喜笑颜开。
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许春明尴尬地笑了下，站直身体：“是妾身失礼了，世子勿怪。”
周绪光浅笑摇头，“你能如此为四妹说话，为她着想，我很开心。夫人，多谢。”
“世子的妹妹，自然也就是妾身的妹妹，世子不必客气。”许春明说完，又有些担心，“可是母亲那边，怕是不会轻易同意。”
“母亲最疼四妹，四妹也知道，自然会想办法缠着她。”周绪光看着许春明，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夫人，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免得日后不小心被人揭发，你也好有心理准备。”
他鲜少露出如此肃容，许春明道：“世子请讲。”
周绪光看看左右，牵住她的手进了里间。
里间是他们的卧房，平日里除了飞羽和静音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单独出入。现在她们两个都在外面，周绪光带许春明坐在窗边榻上，“是赵姨娘。”
许春明的脑海里，不由得想到那个胆小怯懦的女人，“赵姨娘怎么了？”
周绪光道：“她是父亲从别人手中抢来的。也不能说是抢，准确地说，他从中作梗让赵姨娘和她的未婚夫散了，然后再英雄救美把她迎进了府。”
赵姨娘文静的时候，确实有三分柔媚。梁王爷年轻的时候风流，虽不至于见一个爱一个，但也差不多。为了美人，利用权势使些小计谋，也能想象得到。
虽说做法有些不齿，但他是王爷，只要不是十分过分的事情，也没有人敢过问。
看着周绪光，许春明知道接下来他还有话要说。
而且接下来的话，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话。
周绪光道：“赵姨娘进府之后，不过半年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了三弟。起初倒也无甚意外，后来我逐渐长成，厌恶府里众人做派，尤其是不想看到父亲，便整日在外。偶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我结识了忘年交孟翀。知道他便是赵姨娘曾经的未婚夫。”
许春明暗中吸口气，回想起在正院时，听到四妹妹喊出孟翀孟将军的名字，赵姨娘罕见失态，差点手软摔了茶杯。
周绪光的话却是还没有说完。
“后来听说孟翀参军离开了京城，我心中松口气。可是三弟一年比一年大，相貌也一年比一年.....”
他艰难地说出最后四个字：“更像孟翀。”
许春明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她紧呼两口气，“所以世子的意思是，此事瞒不住。”
高门大院里，腌臜事多得是。只是院门长关，有些事传不出来而已。所以许春明的第一想法就是，即便三弟真的是赵姨娘和孟翀的儿子，只要此事无人或者少许人知道，没有公之于众，那三弟就永远是梁王府的三公子。
为了王府的脸面，他们也必须要认下。
周绪光道：“极大可能。”
“那不让四妹妹去参加遴选了，我们和孟将军的关联越少，秘密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四郡主虽说是参加娘子军的遴选，但到底也算孟翀的麾下。若她和孟翀接触过多，偶然发现他和三弟面容相似，再多嘴说出来，被有心人听到的话，惹出后果可不小。
“挡不住的。”周绪光道：“以四妹的性子，她会偷跑出王府，悄悄参加遴选。届时我们寻她，闹出的动静更大。此事我会好好叮嘱四妹，她虽是鲁莽，事情轻重还是知道的。你暂时不要有动作，也不要对赵姨娘和三弟有别的想法，只晓得此事即可。”
许春明点头，“妾身知道。”
虽是镇定，许春明的手因为震惊失了些温度，而有些发凉僵硬。她伸展开十指，又轻轻收紧。
周绪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张开手掌握住她的拳头，用指腹抚摸她的手背，温声致歉，“吓到你了吧。”
许家的家世简单，岳父只有岳母一人，夫妻两个举案齐眉，彼此间恩爱的美谈数不胜数，就连周绪光都略有耳闻。
手掌之下，是许春明又小又软的拳头，那细细的指骨，脆弱的仿佛他一用力就能折断。
周绪光有些后悔，把父亲做的恶心事告诉她。
“夫人，我绝不会如此。”他坚定地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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