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好时节,于是他开口道:“如今似乎还不到踏青之时吧。”
“四时之景各有不同,此时也别有意趣,十三便和我出去吧。”
苏珏歪歪头,终是应了楚越的请求:“好!”
楚越莞尔一笑,直接在苏珏的脸上落下一吻。
……
日暮西沉,天光没入夜色。
春季是一年四季当中最宜人的时候,特别是骑马纵身山林间时,面对草原密林野花清泉,总让人觉得畅快惬意极。
穆羽一身银甲戎装负手立在行宫北侧的一个高台上,早春的夜风已渐褪寒意和暖起来,她高高束起的云发被风拂起,飒爽英姿丝毫不输给男儿。
注视着远方逐渐苍茫的夜色,穆羽的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半年中发生的所有事。
于她而言,和突厥的这场仗不过一次小役,谈不上凶险。
只是,她伸手抚一抚自己的胸口,从得知父亲他们被天象一事禁足的消息开始,她的心情却足以用“惊恐”来形容。
那颗心漂浮在半空中,连一根支柱都找不见、抓不住。
陛下疑心至此,未来如何,穆羽竟有些看不清了。
难道他们李家也要重蹈前朝王家的覆辙了吗?
夜风吹来,穆羽无端打了个冷颤。
不,不会如此的……
……
翌日是个好天气,春光明媚,和风送暖。
苏珏同楚越出了门,二人并没打算带太多随从,除了小苏元,再有就是苏珏安排了几名护卫,以防万一。
此时青峰山山中的草木刚刚复苏,春色尚不成气候,一眼望去依旧肃杀一片,并没什么景色好看。
可楚越和苏珏的兴致依然很高,一路走在前面。
想起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去岁之时,苏珏陪着楚越骑马夜游来的。
哪一夜他们提灯下山时还正好碰见了放天灯的韩闻瑾韩大人。
三人互相见了礼,之后分道扬镳,苏珏还记得韩闻瑾当时的神色,有种莫名的悲伤。
苏珏是懂得韩闻瑾为何如此的,只可惜,他们是没那个缘分的。
他有他的珍宝,于他而言,韩大人是他一生的知己。
好在韩大人心胸开阔,他们之间情谊如旧,仍是难得的知己好友。
此次青峰山一游,倒是他们不凑巧,
没等他们爬上山顶,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以致于没有了晴空万里的气韵,也没有雨后初霁的意境。
甚至那浅墨色的天空和着寥落的朔风,还隐约透露着几分阴郁的味道。
苏珏和楚越只好带着小苏元悻悻而归,在府里寻些乐子,倒也快活。
又过了三日,楚云轩起驾迎神准备春祭,楚越作为宗室女,自然要跟随。
临走时,二人仍旧依依不舍。
……
又是几日时间消磨。
三月微雨,薄雾摇纱。
鸡冠山深藏于雨雾之中,待到雨停日出,那雾便散了大半,恍似玉带轻轻缠绕着秀丽的山峦,极美,却也透着几分远离尘嚣的孤绝。
鸡冠山下的“平安镇”却热闹得很,小贩推着板车卖力吆喝,郎中摇着铃铛穿街走巷,小屋门开,妇人往外泼了盆水,三两个老翁蹲在墙下闲聊,鸡鸣狗吠此起彼伏,声声皆是世俗烟火。
街尾的“张记绸缎庄”中簇拥着一群买花布的姑娘,挑挑拣拣,说说笑笑,言谈间提及的都是少女间的心事。
而绸缎庄的张老板却只站在一旁拈须微笑。
片刻后,一名白衣长发的郎君行至门外,张掌柜连忙迎上前去,“李公子来了。”
“嗯。”
那人端庄地站定,手里扇子一收,自成气派
买布的姑娘们羞红了俏脸,先后攥着帕子跑了。
张老板见怪不怪,将店铺交给伙计看着,恭请那白衣郎君来到后院库房,锁上房门,又在墙壁右下角敲打几下,似乎是启动了某个机关。
只听“咯吱”几声,墙壁徐徐移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
李掌柜与白衣郎君迈入暗道,左拐右拐,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辰,又是一道石墙。
白衣郎君手持火折,姿态娴雅,“老板,先生今日可在?”
张老板是十二楼的老人了,和李书珩也算熟络,一边敲打石墙发出暗号,一边回头笑道,“先生自然在。”
那便好。
又是“咯吱”几声,石墙移开,日光渗入暗道,眼前豁然开朗。
因为天象一时,冀州王府与十二楼的行事也越发隐秘,在“平安镇”中假借“张记绸缎庄”相互联络。
绸缎庄不算大,是个小宅,自然院中也没什么景致,不过是几道石子甬路,一个巴掌大的小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