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落

  沈凛登上轿辇,低声问道:“不是说精神饱满吗?”

  割孤神色尴尬,不确定道:“确实如此,吧?”

  后院徒留叶松一人,还没回过神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

  等他清醒后,发现沈凛已经离去,苦笑自语:“陛下这是给老夫留了一个烫手山芋啊。”

  叶松年余七十,出身名门,大半生都在教书育人。

  他本是楚国人士,面对苍梧势不可挡的大军,曾持利剑站在学堂门口,以单薄的身子护住一众门生。

  沈凛刚刚啃下中原最硬的骨头,对一统天下抱有极大的信心,甚至考虑到后来的治理问题,所以特地接见了他。

  叶松觐见新君,面不改色,慷慨激昂,最后希望用他的命换取楚国万千学子一条生路。

  沈凛念其一片赤诚之心,保证不会伤害任何无谋反举动的学子,并邀他前往京城担任国子监祭酒。

  当时的叶松,因为故国灭亡,难掩悲痛之心,只恨书生无力,不能保家卫国,遂果断拒绝。

  沈凛也没有强求,只是让老人家多走走,多看看,比较一下苍梧和楚国治理下的土地有何不同。

  等二人再次见面,已经是景明三年。

  叶松孤身一人离开家乡,骑着一匹老马前往京城。

  沈凛得知消息,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这才有了现在的国子监祭酒。

  霍松子一路上骂骂咧咧,将圣人告诫“君子不失口于人”抛之脑后。

  沈弈疼的龇牙咧嘴,不停地用手指试探脸上的伤势,每划过一处,便会倒吸一口冷气,只求不要留下什么伤痕。

  沈舟在石砖上蹦着前进,绝不碰到任何一条缝隙,他已经连续跳了两百次,再坚持坚持,就能破纪录了。

  沈皓则捂着肚子,委屈道:“应该等我吃饱再说的,拳头挥出去都没什么劲。”

  霍松子将三人带到祭酒面前,行礼告状道:“就是他们在饭堂逞凶斗狠,不仅玷污了文华之地,更是在新生面前坏了我国子监的形象,不重罚不足以平民愤。”

  沈弈刚想解释,却被沈舟抢先一步,“冤枉啊,叶祭酒,大家都看到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沈皓附和道:“对,就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只是被迫反击而已。”

  “休得胡说!”霍松子言之凿凿道:“你们二人狼狈为奸,相互证词不可信。沈弈在国子监向来品学兼优,对师长恭敬,对同窗爱护,怎么你今日一出现,就改了性子?”

  沈舟甩了甩鬓发道:“可能是他嫉妒小爷帅呢?”

  “空有一副好皮囊。”霍松子骂了一句觉得不过瘾,补充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弈躬身行礼道:“确是学生先动的手,但这一切都因沈舟激我在前,还望先生明察。”

  只要能给值得拉拢的对象留下好印象,他向来不缺礼数。

  叶松背负双手,闭眼道:“克己可以治怒。”

  “谢先生教诲。”

  沈舟见情况貌似有些不对,跟上次火烧书库比起来,叶松的表现实在太平静了些。

  而平静,往往意味着处罚不会太重。

  随即他大大方方的将事情添油加醋的描绘一番,着重强调自己是如何见色忘义,一步步挑起沈弈的情绪,并在动手时,故意拳拳打脸,最后还妄图欺瞒师长,率先喊冤等等。

  霍松子听完,只觉得怒发冲冠,指着少年道:“你…你,气煞老夫。”

  国子监建立以来,从未有过这般心肠狠毒的学子。

  叶松心中不比霍松子平静半点,但他又不想辜负沈凛的委托,权衡一番道:“既然你心思不定…”

  “滚出国子监?”沈舟满脸期待,快速接话道。

  “去养一段时间马吧,课业不得落下。”

  有时候希望越大,所带来的失望也越大,聚众斗殴,竟然只是去养马?这能废多少功夫?

  沈舟不死心道:“叶祭酒,您也听听霍监丞的意见,我要是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霍松子深吸了几口气,默念了几句有教无类,压下怒火道:“你为了重新进入国子监,定然废了不少功夫,这次就算了,依祭酒所言,不过以后不可再犯,老夫会在院内加派守卫的。”

  “你们别这样。”沈舟不安道:“真不是小爷自己想来的,给个机会行不行。”

  叶松挥袖道:“老夫主意已定,回去吧。”

  沈舟耷拉着脑袋,一步步朝着马棚走去。

  君子六艺其中就有御之一途,这是驾车和骑马的礼仪,所以国子监才养了数十匹好马,以供学子练习。

  这里只有一个马夫,姓王,是个瘸腿汉子,不善言辞,见人只会乐呵呵的傻笑。

  沈舟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随后坐在一旁的车架上,暗自神伤。

  沈皓安慰道:“也不算什么坏事,虽然暂时没有办法出去,但起码可以趁机躲避上课,祭酒可没说喂马要花多长时间。”

  沈舟双眼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苦中作乐,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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