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也极不安稳,时常被冻醒,或者被吓人的噩梦惊扰,发出些听不清的胡话和压着的抽泣声。
“冷……娘……冷……”
柱子迷迷糊糊地往自家娘怀里死命地钻,那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嘘……睡罢……睡着了就不冷了……”
王氏只能用这种没啥力道的空话,徒劳地安慰着。
把娃儿那冰凉的小身子搂得更紧了些,同时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暖意,传过去。
除了这让人受不了的冷,还有那更折磨人的饿。
傍晚那点差不多没有油水的野菜糊糊,根本顶不了啥用,也扛不住这夜里的寒冷。
没过多久,娃儿们的肚子,又都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那此起彼伏的肠子叫唤声,在这又安静又冷的夜里头,听着就格外的清楚,也格外的刺耳朵。
在黑暗中,张大山能清楚地听见身边传过来的、因为又饿又冷睡不着觉而翻来覆去的细碎声响。
还有娃儿们硬是压着的、细微的哭泣声。
他的心,像是被泡在最苦的黄连水里头,来回地泡着。
又像是被架在冰冷的铁砧子上,用那钝刀子,一下一下地捶打着。
疼。
没办法的疼。
疼到骨头缝里头去了。
他这个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这会儿却连让婆娘娃儿睡一个安稳觉都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