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到绝境的、原始的宣泄本能,右手紧握刻刀,如同握着一柄复仇的匕首,狠狠朝着第一片竹简扎了下去!
“嗤——!”
锋利的刀尖刺入坚韧的竹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并非刻字,而是近乎疯狂的、毫无章法的划刻!刀锋在竹简表面横冲直撞,留下深深浅浅、杂乱无章的沟壑!竹屑纷飞!他仿佛要将所有的迷茫、痛苦、不甘和那被彻底撕碎的骄傲,都倾注在这疯狂的刀锋之下!
第二片!第三片!
“嗤嗤嗤——!”
刺耳的刮擦声在寂静的书斋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盖过了窗外竹林的沙沙声!钱多多吓得一哆嗦,刻刀掉在地上。张铁柱愕然抬头。林婉儿手中的刻刀也停在了半空,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和担忧。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骇然地聚焦在那个小小的、如同疯魔般的身影上!
当最后一刀在第三片竹简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几乎将其劈裂的深痕时,李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松开手。刻刀“当啷”一声掉在书案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苍白的额角。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看去,紧握刻刀的地方,不知何时已被锋利的刀柄边缘和飞溅的竹屑割破,鲜血淋漓,染红了冰冷的刻刀,也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被他划得面目全非、沟壑纵横的竹简之上!
猩红的血珠,迅速渗入竹片那深刻的划痕和天然的纹理之中,如同绝望的泪,又似无声的控诉,将那片承载着圣贤微言大义的无字之地,染成了一片惊心动魄的狼藉!那已不是竹简,而是一方被狂暴的迷茫和淋漓的鲜血所玷污的、无声的祭坛!
死寂。书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明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脚步声轻响。孙夫子缓步踱至书案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斜射的光线。他没有看那三片染血的、如同受刑般的竹简,目光直接落在那柄同样沾着血渍的刻刀和李明鲜血淋漓、微微颤抖的手掌上。
夫子沉默了许久。那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震惊、痛惜、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重。他缓缓伸出枯瘦的手,却不是指向戒尺,而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李明掌心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温和。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夫子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往日的古井无波,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沙哑和沉重,如同饱经风霜的老树在风中低语,“刻骨铭心…非在皮肉之痛,而在心神之悟。强求其形,反伤其神…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