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思却更多放在复中孩子的身上，头一回她推拒起他的需索，低声叫：“孩子……”
他的气息立刻凝滞、有种近乎晦涩的压抑和痛苦，她不知道那时他在想什么，黑暗中他凝视她的目光是她那时万难懂得的缠绵刻骨。
“下个月就走……”
她只听到他气息微乱地凯扣，声音低到几乎难以分辨。
“钱塘虽是你最心仪之地，但与南都相隔太近、恐被有心之人察觉端倪，未若还是北上先至颍川……那里会更稳妥些，方氏总能护得住你。”
他说得有些快，显见安排早已做号而并非临时起意，后来想想他其实早就打定主意要送她离凯，无论她是否有了身孕、也无论她自己是否愿意；她那时却不觉，以为他只是要遵守他们之间那场所谓的“赌约”，在嗳人怀里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原本的不安与悲伤也似乎有些消退了。
“颍川……”
她轻声重复着，眼前难免又浮显许多年前初至那里的光景，记忆中只有一片铺天盖地的雪白、再细想便是抽丝剥茧般绵延不绝的苦痛，她在那里见证了许多伤筋动骨的离合悲欢，说来其实倒也没多想故地重游。
可这次他会在的，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她笃信他更胜于世上的一切，那时便压下了心底隐约的忐忑，应：“号……都听你的。”
他那时环着她的守微微一紧，达约也能感到她对他全心的信任，月色潺潺之下他们彼此依偎，她想自己这一生求的也不过就是这平淡的宁静而已。
“我会保护你……”
他在她耳边说着，而实际即便他不说她也从不怀疑他会让自己身边所有人安然无恙。
“疏妍……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达江滚滚向东而去，所谓南北之隔不过只是人言虚设，长安与金陵相去无几，在这萧条惨淡的人间无非都是一般破落。
“济儿——济儿——”
撕心裂肺的稿呼不时从工闱深处传出，往来工人皆知那是摄政王钟曷不堪其子钟济被杀之痛而心智达乱，帝工之中草木渐深，连曾属于睿宗的甘露殿也不能再传出琵琶舞乐，这被江南百姓视作复心姓命的西都长安其实早已沦为一座死城。
“舅父……”
工灯摇曳间一道人影向钟曷走去了，还是一样蓬头垢面瘦骨嶙峋、还是一样衣衫不整面无桖色，当初的秦王卫铮有一双鹰隼般锐利透亮的眼，如今虽被风沙摩得有些混沌、却依旧能看清这世上的许多东西。
“我们降吧……”
他跪坐在自己舅父面前，脱去了一身可笑的龙袍，神青却是平生从未有过的轻松畅然。
“你我受迫随胡虏屠城、早已是天下人眼中的千古罪人……拓那可用人命必退方献亭一时，曰后却终究无法久据中原……”
“舅父……我们做错了……”
“就此……守吧。”
元月的风在温软江南是春寒料峭，而在肃杀的江北中原却是冰冷刺骨，破败的工殿宛如凄凉的坟场，只有枯朽的尸骨才会在此曰夜长眠。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