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
外间藏珠见裴玄祁面色不虞离去后,连忙掀了帘子进来,轻声唤道:“主子?可是同圣上吵架了?”
她犹豫道:“奴婢瞧着圣上方才走时,脸色极差。”
蕴玉却只是摇头,伸手揉了揉额角,低声道:“无事。”
今晚之事算在她意料之中,她想到了裴玄祁会来,却未想过竟然这般快。
裴玄祁难得低头,她却并未接受,赌的便是自己在他心中的特殊。
这一赌,险极,若赢了,她便是这宫中独一份的“例外”。
若是输了
蕴玉不去想,只蹙眉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
与此同时,昭月宫中。
殿内的香味较往日更浓,仪贵嫔端坐在软榻上,手上一串碧玉佛珠拨地极慢,她双眉紧蹙,盯着坐于下方的薛充华道:“如何?这个病可有法子?”
薛充华身着一身青色宫装,面色凝重,想了半晌,才道:“娘娘,这怪味妾闻所未闻,且待我回去翻翻医书,或许能有法子一试。”
“或许?”仪贵嫔眉心一跳,瞧着正要发怒,却不知想到什么,硬生生按捺下来,缓声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薛充华垂下眼睫,指尖紧紧拽着袖口,抿唇道:“不到五成。”
虽然殿内只有她二人并崔嬷嬷,却也能感觉到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半晌,只见仪贵嫔阖了阖眸子,复又睁开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给本宫好好治,若是治好了,本宫重重有。”
说到此处,她缓缓起身,身上淡紫色的牡丹衣袍随她动作轻轻浮动,竟添几分压迫之势:“若是治不好”
仪贵嫔话未说完,其中威胁之意却显而易见。
正待薛充华要回话时,却见栖梧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娘娘,外头江大监求见。”
“江大监?可是圣上?”仪贵嫔一扫先前的难看脸色,眸中生出一道亮光。
栖梧犹豫片刻,终是照实道:“江大监来传圣上的旨意,请薛充华去乾盛殿,伺候笔墨。”
话落,就见仪贵嫔脸色陡然转阴,十指紧紧扣在扶手上,隐隐可见青筋。
待缓了一会儿,才见她低声道:“既是圣上召你,便赶紧去吧。”
薛充华起身正要告退,却听仪贵嫔补充道:“若是叫本宫听见什么流言蜚语,本宫的手段,薛充华也是知道的。”
“妾遵命。”
话落,便见薛充华转身离去,只是刚一踏出昭月宫,薛充华眸中便掠过一丝快意。
怎么?仪贵嫔如今也尝到了她当初听闻陆汀遭难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意了么?
高位尊宠,不过一夕风云,天道轮回,因果自有报。
不过,光是如今这般,还远远不够。
另一头,昭月宫中,崔嬷嬷瞧着薛充华离去,轻声试探道:“娘娘,您就不怀疑她么?”
仪贵嫔掀了掀眼皮,露出其中浓重的讥讽之色:“怀疑她?”
她轻嗤一声:“她送来的东西,本宫可是一口都未动过,唯一尝了一口的,不过是那日早晨的一盏药膳。”
“便是那药膳,不是也命人送去太医院查验了么?”
太医院传回的消息,说是寻常补药,瞧不出什么不同。
崔嬷嬷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家娘娘对薛充华多有磋磨,便是个泥人也能生出几分气性,偏生那薛充华回回都低眉顺耳,真有这般好脾性的人么?
不等她再想,就听仪贵嫔沉声问道:“先前让你查的事儿,如何了?”
崔嬷嬷摇头:“这些日子将昭月宫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皆未发现什么异常。”
闻言,仪贵嫔狠狠一拍桌,冷声道:“再去给本宫查!本宫还就不信了,本宫这病是平白来的不成?”
**
与此同时,薛充华早已坐上了去乾盛殿的辇车。
行至一半,薛充华侧了侧头,朝江尘笑道:“难得见圣上急召,公公可否透露一丝内情?”
江尘闻言一怔,本是不欲多说,待瞥见薛充华和善的笑意,终是心中一叹,提点道:“圣上方才从风华阁回来,瞧着心情颇为不虞。”
薛充华闻言眉梢一挑,嘴角却悄然勾了勾。
心情不好?那倒是来的正巧。
乾盛殿檀香隐隐,随着殿门被推开,薛充华踏入殿中,青色裙裾扫过地面,她微微抬眸,目光正好掠过御案后的俊朗男子。
裴玄祁正倚坐案后,手中捏着一支狼毫,眉宇间仍缠着一团郁气,瞧见薛充华进来,便听他问道:“怎得要了这般久?”
薛充华一笑,柔声道:“方才仪贵嫔娘娘有事吩咐,耽搁了些时辰,叫圣上久等,是妾的不是,还望圣上恕罪。”
她抬起头来时,眉目澄澈,恰好那一束灯火落在她鬓边,映地她整个人温婉极了。
明明是霜雪般的人物,偏有了这般柔顺的时候。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