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博古架取下鎏金匣,一缕光亮洒在其上,匣中诏书明黄刺目,他一边将其取出,一边说道:“别跪着了,寻常庶黎不懂为何天家总喜称孤道寡,便以一句最是无情是天家将我们的情盖棺定论,这很蠢,但却也是我们想看到的,因为他们一生都品尝不到何为权力。九五之位的称孤道寡,是权力的称孤,是社稷的道寡,你想要继承这一切,便必须斩去人性。”
李诏渊漆黑的双眸盯着那空白的诏书,没有说话。
李耀玄瞥了他一眼,略微蹙眉:
“你似乎还是不认同,让朕猜猜,喔也对,朕差点忘了,这大炎天下还有着另外一位皇帝,你问相府,你在相府与我皇族相比,对么?”
窗棂外掠过鸦影,羽翼拍碎冰凌的脆响惊魂,李诏渊依旧没有说话。
李耀玄拿过墨台,一边研墨,话语像是在自问自答:“许殷鹤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朕与他相识携手,与他同行对弈了一生也依旧未曾看懂他对待子嗣的态度为何如此亲近?毕竟,少年时代的他可并非是这等人。”
说到这,李耀玄像是想起了某种很好笑的故事,抬起那浑浊的黑眸瞥了一眼殿前的未来天子:
“昭渊,你知道么?朕的这位许相在幼学之年便亲手逼死了自己兄长们,软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待他彻底掌握许家大权便如你一般,将他的父母送往了极乐。
“这太可笑了,如此冷血到极点的人竟然在诞下子嗣之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好父亲、一个好夫君。当初朕以为他是为了不让朕心生猜忌,故意流露软肋来告诉朕,他许殷鹤只是一颗划过大炎天穹的流星,而大炎旭日依旧是我李姓天家,但先前的北狩上,朕却发现朕错了。
“那家伙是认真的“搞不懂,朕真的搞不懂啊。”
话语至此,李耀玄摇了摇头,又道:
“昭渊,朕很喜欢许长天口中说过一句话‘皇朝是统治阶级的工具’,虽不知道这个黄毛小子哪来的这么深的思考,但朕却深以为然。“朕与许殷鹤开启嘉景之治,是为了天下承平,亦是因为这件工具即将脱离我们李姓天家的掌控,如今大势将起,朕却命不久矣,所以此事只有交予你手。
“如何去办,能否办好,不是朕百年之后能够看见的,但朕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宗盟,是第一个灭杀的对象,这天下已然不能再承载这些旧时代残党的渣滓,但天下经不起两场大战,所以相府以权力斗争方式进行,许殷鹤的转变让相国府拥有太多太多的软肋,待我百年之后,去御书房内,那里会有朕留给新皇的密册。”
说罢,李耀玄将一只朱砂笔置于了研好的墨台之上,问:
“这传位遗诏,是朕来写,还是你亲自来?”
殿堂突然陷入死寂。
龙涎檀香愈加浓郁,萦绕在未央宫的梁柱之间,此刻嗅去竟有一丝诡异檀腥。
李诏渊踏地无声,但走到一半,他却忽地止住了脚步。
李耀玄很有耐心,候了如此之久,也不再差这么一时。
在死寂中,李诏渊缓声说道:
“儿臣有几件事不明,想恳请父皇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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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玄重新靠坐龙椅侧坐,手扶侧颅,吐出一个字:
“问。”
“您这一生,一共拟了几份遗诏。”
“嚯,有趣的问题。”
李耀玄声音低沉,带着一抹有若无的兴奋:“你是想要诛杀朕拟诏之人?”
“恳请父皇回答。”
“三份。”
“三份?”
“你、太子,以及许殷鹤。”
“.”
李诏渊在听闻最后一个名字之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盯着那御案后的人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李耀玄却是不以为意的缓声道:“二十余载前,朕原以为命不久矣,便拟了遗诏欲托孤于许相,这一点让你很难理解?”
李诏渊俯首一礼:“儿臣理解。”
“剩下的问题呢?”
“已然不用再问,儿臣已有答案。”
“.”
李耀玄眯了眯眼,食指轻扣太阳穴思索着这子嗣的话语,待他想明对方欲问之题时,不自觉的冷哼一声:“你别急,朕在驾崩之前,会处理好的。”
李诏渊缓步上前,拿起了墨台上朱砂笔,垂着眼帘低声道:“望父皇不要犹豫,就如同您不允儿臣犹豫一般。”
“儿子反倒教训起老子来了,倒反天罡。”
话虽如此,李耀玄却并无恼意。
他当然知晓李诏渊所问之事。
李诏渊在问他这皇帝是否尚存私情。
亦是在提醒他既然天子无情,那你李耀玄便也不应当为了所谓愿景,所谓理想同袍之情而动摇。
在静默了少许之后,看着对面新太子在遗诏上顿下的笔锋,李耀玄轻笑着说道:
“朕的分内之事就不劳你这未来天子操心了,做好你自己应尽之事即可。”
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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