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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子他要守孝三年,故而不能下场今年的春闱。

  林瑄。

  这个名字勾起了更多在退思园的回忆,那时王渊对林瑄的文章赞不绝口,还让学生们去看他流传出来的程文。

  沈持记忆犹新。

  “还是跟我们这些平庸之辈一道考好啊。”贾岚开玩笑地道:“你看今年来应试的举子格外多,说不定都是为了避开他呢。三年后的春闱,我瞧着是给他一人开的。”

  三人一起笑起来。

  “言念,允芳,你二人又在背后笑话我,”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来了位意气飞扬十八九岁的少年举子,他看着沈持问:“这位是?”

  “挚一,”李颐说道:“他是秦州府解元沈持沈归玉,也曾是王大儒的学生。”

  林瑄嗓的京腔音清晰有力:“失敬失敬。”

  沈持道:“当年先生曾让我们读过林解元的墨卷,就是十个在下也不及也,还请林解元多点拨才是。”

  林瑄笑起来眉目俊朗:“要我点拨也容易,不如沈解元你寓居京中,同我一道再读三年书,三年后再下场应试如何?”

  沈持哈哈大笑起来:“若此科落榜,定赴林解元之约。”

  其他三人都知道他在说笑,一省的解元怎么会在春闱中落榜,滑天下之大稽。

  贾岚提议:“咱们去书市上走走?”他看着地上的影子渐渐变得又宽又短,快晌午了:“转一圈便该回去读书了。”

  今日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去书市。

  正合沈持的意,于是他跟着他们一块儿往书市走。

  路过一处地方,他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着,没有人说话,只有时而传出来的抽气声。

  沈持:“那边是?”

  贾岚说道:“是大理寺。”

  果见气势恢弘的一坐南朝北依“井”字排列的建筑,据说京城衙门这种样式的建筑是礼仪的表现,沈持暂时还不懂这里面的关联。

  林瑄:“你初来京城恐不知道,大理寺少卿贺大人最喜在大理寺门口用刑,”他看了眼沈持:“沈解元要是觉得晦气,咱们换条路绕过去吧?”

  沈持:“无妨,有你们给我壮胆,还好,走吧。”

  再走近了,见大理寺衙门上面悬着“断狱”二字,前面有个小广场,右边竖了块石头,上面刻着“公生明”三个字,两侧则是衙门口的标配——两个表情狰狞发型时髦的大石狮子。

  一个待受刑的倒霉蛋趴在一张木凳上,他身板薄弱,看样子这是要打板子?

  大理寺的门“吱呀”一声,围观的百姓听到动静,忽然散去不少。

  沈持看见从里面走出一名年纪轻,约摸不到三十岁穿绯袍的官员,他眼下有着深深的乌青,或许是近日没有睡好的缘故,让人望一眼觉得这人有躁郁症——时而满脸躁狂,时而又一身颓丧……就很不正常。

  “是大理寺少卿贺大人。”李颐对沈持说道:“老师的爱子。”

  贺俊之。

  沈持朝他看去,只见贺俊之走到受刑人面前,冷漠地从左看到右,又从右扫到左。

  “褪衣。”贺俊之的声音从口中吐出来,如一把锋利的刀,割破了周遭的寂静,吓得不远处的几只鸟雀扑棱扑棱逃窜而去。

  沈持的耳朵似被扎了一般,他心想:奇怪,这贺大人的嗓音怎么这般尖细。

  几名衙役闻声上前,走到受刑人身后,用剪刀粗暴地将受刑人身上的衣裳剥开。

  衣料凌乱地丢弃在地上。

  “圣上有旨,舒兰庆等人诬告浏国公,着即仗廷二十。”

  ……

  贺俊之的话音才落,林瑄用手蒙着他的眼睛便要把人拉走:“走吧,太血腥了。”

  贾岚:“他一贯这样的,不论谁到了他手上都拉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刑,有人受不了这种侮辱,哪怕只犯了小错回去也自尽了。”

  “呸,酷吏。”李颐愤愤地说道:“老师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

  “市面上还出了一本他发明的酷刑合集呢,”林瑄放开沈持说道:“光看着就吓得人尿裤子呢。”

  什么“驴驹拔撅”“仙人献果”“瓮中焦香”……让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贾岚:“你当姓贺的是什么好人呢。”

  “此人当年为了与贺氏划清界限,”他说道:“发誓终身不娶,还动手把自个儿……,誓要让他贺家的血脉断了。”

  当年贺俊之是抚州知府贺世仪儿子的事情被揭开后,他不为贺家喊冤,反在朝堂上痛陈贺家的罪,说虽诛其九族亦不能弥补当年河道决堤四十万人丧命之罪,说完他以身上流着贺氏的血为奇耻大辱,就要一头撞死在朝柱上谢罪。

  皇帝萧敏说道:“朕早知你是贺家子,朕和太傅都不在意,爱卿又何必在意几句风言风语。”

  要是在意,就不会让他考功名做官了。

  尽管皇帝大度地安抚了他,贺俊之回去后还是对自己下了狠手,把自己弄废了,虽说他不像阉人那样缺件物儿,但此生于子嗣上是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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