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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一张借据(2)

  咳嗽不是生理的事,是灵魂里的事。

  下半夜,剪秋开始剧烈地咳嗽。身体上每一条筋络,都是一束闪电,口里呼出来的热汽,仿佛是岩浆。

  咳嗽又将剪秋灵魂里的闪电,送达到远方的远古。伴随着每一声咳嗽,剪秋就可以看到,站在狭窄的天地间,茫然无绪的那个人,是自己。

  车前一摸剪秋的脑门,哎呀,那么烫手,当真烫得黄豆子熟呢。

  若是在自家,车前可以挖几个葱蔸,放三个尖红辣椒,煮一小把面条,叫剪秋吃了,好把身上的寒郁之气,散发出来。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拿一条毛巾,打湿,敷在剪秋的额头上。

  一大早,房东那个个唱戏的男人,过来敲,说:“剪秋兄,昨夜里,只听得你的咳嗽声,大过牛蛙叫,把整个挽洲岛,都震动了。现在,我带你看医生。”

  医生的年纪不大,大约三十零岁,却蓄着一部密密的大胡子。号过脉,看过舌胎之后。医生随即鬼画桃符,在尊子上写下十六味中药。

  剪秋心里想,医生哎,你该下几味挂枝汤,重是进攻伤寒病,而不是全面围剿身上的老毛病。

  老太太拿个沙窝子,给剪秋煎药,好家伙,开的中药味数多,剂量又大,一个沙窝子根本装不下。老太太说:“给牛吃的中药,也就是这么多,这个细伢子医生,当真不动脑壳。

  这样的中药,剪秋吃过之后,当然没有一点用处,病情没而深沉了。

  唱戏的男人说:“娘,我去渌口街上,去看定制的絮衣絮裤,做好了没有?你看那个剪秋,只差一点点,就把栾心咳出来了,急得我栾心肿。你带他去,重新开几剂中药。”

  剪秋和老太太,走到药铺,医生问:“老乡,病情好一点没有?”

  老太太说:“好个屁呢,他的病情,反而更加深沉了!我不晓得你,是从哪里学的医?”

  医生说:“你不管我是从哪里学的医,总之,能治好病,就行。”

  一天两夜的病情,仿佛从剪秋身上,剐下一层肉。老太太说:“你不把他的病治好,我砸了你的小药铺子,说得到,做得到。”

  “你这个老太婆了,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你来开处方,我来抓药,满了你的心意,总行了吧。”

  老太太说:“我活了六七十年,治伤寒的药,不晓得吃了几灰箩。你想将我老太婆的军,能难倒我吗?”

  “炙甘草十五克,生姜十克,桂枝十克,党参五克,香附子二十克,生地黄二十克,大枣四个。”

  医生把中药交给老太太,说:“出了这个店门,病人吃的中药,如果有反作用,我先声明一下,我是概不负责。”

  “你把那个拔火罐的竹筒子,借给我。”

  医生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拔火罐的工具,即使有,也不借给你。”

  老太太那个唱戏的儿子,等到吃过夜饭才回来。剪秋和车前,换上崭新的棉衣棉裤,正好合适。

  “你们两个人,赶快藏起来。”

  唱戏男人的屋后,是一堵四五丈高的丹霞岩。丹霞岩的下方,向里边弯曲着,主人在这个地方,垒着一个巨大的稻秸秆垛子。

  唱戏的男人说:“那个摧你下湘江的男人,没有死,他说你是一个大头目。这几天,会来挽洲岛,挨家挨户搜查你们。”

  唱戏的男人,从稻秸秆的中间,拉开一扇门。原来,稻秸秆后面丹霞岩,藏着一个石洞,越冬做种用的红薯、脚板薯,寒冷天吃的白菜、大萝卜、莴笋,都窖在石洞子里。

  吃过老太太开的中药水,拔过火罐之后,剪秋觉得轻松了许多。

  钻进黑咕隆咚的石洞子里,剪秋又觉得,里边的温度,比外边高出过五六度。只是稻秸秆扬赶的碎屑,钻到剪秋的喉咙里,令人非常不舒服。

  “车前,今天是哪一天了?”

  “腊月的二十三,再过七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哎呀咧,我这一病,病得当真不是时候,把营救杜若的大事。都耽误了。”剪秋说:“明天,我们就动身,赶到龙城县,最多两天时间。”

  又躲过一夜。

  剪秋问唱戏的男人:“我们两个人,当真不能耽误了,今天必须走。”

  唱戏的男人说:“渡船上,挨个地查,你们怎么出得去?”

  “你可以租一小船,把我们送到渌口街上。”

  车前提醒房东:“房东,这几天麻烦你们,又是做棉衣棉服,又是抓药治疗,我们得把帐算一下。”

  唱戏的男人说:“你不说起,我已经忘记了。既然要算的话,我已经算好了,一共一个银元多一点,就算一个银元吧。”

  写好借条,剪秋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大名。房东说:“小伙子,你也已签一个名吧。”

  剪秋说:“房东,你要把这张借条,好好藏起来。如果被敌人发现了,就是通匪的证据呢。”

  剪秋身上的病,还没有痊愈,走起路来,像是踩在云里雾里。走到湘潭,找了一家小旅馆,剪秋一看到床铺,马上就睡去。车前问:“吃的东西再睡吧。”

  剪秋说:“不吃了。”

  我大爷爷从洗笔池的纪念馆出来,看到剪秋,走不稳路,问:“兄弟,我看你,好重的风寒病呢!”

  剪秋的第二个儿子,二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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