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对“没有了”这个词不是很理解。他盯着安德鲁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大脑一片空白，可能自己还没睡醒。
“哥哥？”
安德鲁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汤姆惊讶看着，几乎是瞬间，安德鲁的眼泪就止住了，整个人恢复了平静。
他将汤姆抱起来，带着他出了房间门。
格林老宅静得可怕，走廊中回荡着安德鲁的脚步声。
他们来到了阿斯特拉的房间门口，安德鲁带着汤姆推门走进去。
汤姆一下子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斯特拉。维克蜷缩在床边滴着眼泪。娜娜流着眼泪端着水盆，方便床边的另一个人使用。
沃恩用浸湿拧干的棉布僵硬地擦拭阿斯特拉的手臂，眼中空洞，听到开门声僵硬回头。
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汤姆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气氛的凝滞和众人脸上悲切的神色却让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他挣扎着从安德鲁怀里下来，快步跑到床前，两只小麒麟正窝在床边沮丧着垂着脑袋。汤姆连忙爬上床握住阿斯特拉的手。
触碰到的那一刻他就怔愣住了。
这是一种无生命物质独有的温度，微凉但不刺骨，不是阿斯特拉在冬天时那种相对刺骨的温度。
可现在不是冬天，现在的天气已经回暖了，现在——
汤姆握着阿斯特拉的手，抬头看着一脸麻木的沃恩。
“叔叔，我爸爸他……”
汤姆的声音带着哽咽，带着恐惧，带着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去寻找能给他安定的人或物。
什么都好，谁都好！
他被一双手抱了起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转头就看到那双熟悉的金色眼睛。
他如同归巢的小兽，紧紧抱着能让自己安心的人，却在埋进那人怀里闻到那股并不熟悉的味道时猛然僵住。
这不是他熟悉的感觉。
阿斯特拉身上的味道是柔和的，像春日午后的太阳，冬日壁炉的火焰。汤姆每次窝在父亲怀里的时候都会想好好睡一觉。如果他是只猫，肯定还会打个滚，然后呼噜几声。
现在不一样。
汤姆被安德鲁抱着，他能感受到。安德鲁身上的味道是冷的、烦躁的、压抑的，从来不会出现在阿斯特拉身上的。
不是阿斯特拉，不是爸爸。
小孩子表达不开心的方法有哪几种？
身体最早告诉汤姆答案。他的眼睛烫的发疼，眼前一片模糊，喉咙像被哽住。最后坐在安德鲁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我要我爸爸！”
这是汤姆记事以来，第一次不讲理的拿出小孩子脾气，企图让周围的大人服软满足自己的要求。
他一遍又一遍的哭诉着要爸爸，要阿斯特拉抱他，但得到的依旧只有安德鲁哄孩子睡觉般的轻抚。
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再怎么哭诉都得不到。
所有人都哄不好汤姆，房间的门开了又关，抱着他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落在了一个相比于安德鲁要更加熟悉的怀抱里。
汤姆抽噎着抬起头，对上的是维多利亚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小汤米乖，哭吧，多哭一哭。”
维多利亚将他的脑袋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从汤姆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他能感觉到，维多利亚的心脏跳得很快，吐出的话语却是平静的。
“都发泄出来。”
维多利亚抹去汤姆脸上的泪水，轻拍着他的后背。
“实在难受，教母等会儿就带你出去透气。”
汤姆渐渐止住了哭声，他这才发现房间里多了很多人，纽蒙迦德的人都来了，伊芙和伊瑟尔也在。
大人们的谈话完全不避着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盖勒特的脸色难看至极。
安德鲁的声音沙哑，开口道：
“今天晚上，维克来我家说的。不过小叔叔走得应该更早一些……”
盖勒特的脸色冷得像把刀，他的目光在阿斯特拉身上停留，每一处都细细扫过。他好像从来没这么细致地去看阿斯特拉。
一处处，一寸寸，细致看过去，终于让他发现了什么。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捧起阿斯特拉的左手，细细端详着那枚黑色戒指。
阿不思看盖勒特停顿这么久，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盖勒特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
“难怪，阿斯特拉。难怪当初你那么容易就答应了暴露破绽的计划，原来是因为这个。你瞒得可真够久的，连我都瞒着……”
盖勒特将阿斯特拉手上的戒指取下来，在沃恩暴怒的眼神中勾起唇角。
“想要你弟弟回来吗？”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盖勒特身上。
阿不思皱起眉走近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