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拉送走了太多人，他听着伊芙在自己耳边的喋喋不休，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听着伊瑟尔念叨着阿斯特拉不知道的事情，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听着为数不多的人讲述着和自己有关的事迹，他是迷茫的，可是脸上却看不出来。
他最后接到的人是安东。
说实话，他没想到安东能活这么久，但这种话说出来肯定不符合死神手下的自我修养，所以他没开口。
但经历了太多的安东最后选择像倒豆子一样一路上说个不停，阿斯特拉耳边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他将安东也送到终点，得到了一个拥抱。
“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哪样？”
面对安东的疑问，阿斯特拉明知故问。
长久不和人交流，总会变的。
阿斯特拉还维持着人该有的特性，他已经很满意了。
“这样。”安东抬起阿斯特拉的脸：“很陌生的样子。”
“因为我老了。”
他只是死掉了，活人的年岁不会增加，并不代表死后的年岁不会增加，他的阅历还在增长，自然是会变的。
习惯了。
安东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甚至他也不知道满意的答案该是什么样的，以往都是阿斯特拉摆在他面前，说出自己从未想过的满意答案。
可现在不会了。
安东也走了。
可阿斯特拉的生活还在继续。
他接引灵魂，处理表格，偶尔帮长睡不起的死神整理一下因为翻身而散乱的袍子，再在空余时间比较充裕的时候去看望大汤姆。
现在的大汤姆灵魂已经完全没有了色彩，好像只要阿斯特拉放手，他就能缓缓飘起，成为和那些漂浮物没有任何区别的存在。
这是他迟早会经历的，阿斯特拉放手了。
他又想到另一个自己，用死神给的权限看到了正常走完灵魂旅途的自己，看起来十分期待的样子。阿斯特拉已经很久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他像目送自己的亲人朋友一样目送另一个自己离开。
阿斯特拉投入到工作上的时间更多了，死神也从偶尔的翻身到后面的越来越不爱动弹，再到动也不动，一直到阿斯特拉怎么都叫不醒。
“死神大人？”
阿斯特拉轻抚上死神的头骨，以往这个时候，死神都会跳起来说一句不敬神明，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死神大人。”
阿斯特拉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他并不着急，而是每天都会称呼一声死神，像例行公事一样。
他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阿斯特拉拾起了被自己刻意忽视的事实。
自己被死神骗来做了永久工。
或许这位死神大人之前只是和自己一样的灵魂，只不过，被上一任死神大人忽悠了，最后记住了忽悠找继承人的传统。
可这似乎有点不对。
真正的死神呢？
阿斯特拉想到了一个问题，神能熬过时间吗？
没有人为他解答。
阿斯特拉的情绪起伏并不大，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帮死神整理好身上的黑色袍子。
他还在继续接引灵魂，被他接引的灵魂偶尔会称呼他为死神大人。这种情况以往也有，阿斯特拉也会刻意去纠正说明自己不是死神，现在的他依旧这样。
“死神大人。”
“我是死神手下负责接引您的下属，请不要这样称呼，会对死神大人不敬的。”
被接引的灵魂立刻垂下头致歉，阿斯特拉示意不用这样。
“死神大人。”
“我不是死神哦。”
阿斯特拉依旧解释。
“死神大人。”
“……”阿斯特拉叹了一口气。
“死神大人。”
“……嗯。”
阿斯特拉应下了，他习惯了。
偶尔的几次规则破例，无事发生。阿斯特拉明白了上任死神对自己的刻意限制，如今也算全面解除了，他有了所有的权限，他能做许多以往不能做的事情。
“死神大人。”
“嗯。”
阿斯特拉不再否认。
他还会去看死神会不会醒，可是依旧没有动静。
而阿斯特拉也真正体会到了死神当初的烦恼。
偶尔几个初来乍到的灵魂，就算看不清他的脸，他们也会凑上来表达爱意。
这种事他作为死神下属的时候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