氅,一手拿着本《地理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手搭在止戈的头上时不时轻轻抚一抚。
此刻的他仪态慵懒,眉眼冷淡,安静宁和的宛若画中谪仙,与平日里让人心惊胆颤的狠厉模样大相径庭。
不多时,傅谨匆匆赶来,脚步声惊醒了止戈,它半眯着兽瞳,发出不悦的狼嚎。
陆乩野手指微微用力,将止戈刚仰起的头颅又按了下去,“何事?”
傅谨喘着粗气,谨慎的扫视一眼四周,见一人也无,这才敢开口禀报道:“公子,几个营的首领都派亲信与我传了口信,只要公子一声令下,他们愿带着军营里的将士为公子鞍前马后,绝不叫公子因芙蕊公主殒命。”
陆乩野行军掌兵虽严苛,但他十四岁时投身军营,从最末等的士卒做到了一军统帅,军中将士虽怕他却也敬他。
魏国能得晋国的江山,那都是主将带着他们这些将士从一次次的战场上打下来的,如今朝堂上那帮群臣却要因区区一个晋国的公主问主将的罪,陆乩野麾下的将士们哪里肯依旧。
“他们打算如何?”陆乩野不紧不慢地又翻过一页,“公开忤逆陛下和百官作对,起兵造反吗?”
傅谨咬牙道:“若陛下真的要降旨赐公子死罪,反了便反了。”
陆乩野淡声道:“还不到时候。”
“公子,不能再等了!今日朝堂上又有官员将您的旧事和身世牵扯出来,弹劾您是罪臣之子,对大魏积怨已久,逼着陛下对您严惩降罪!”
陆乩野闻言这才抬起眸,往榻上慵懒的一
靠,抚一抚眉骨,“那本将便成全他们,去将这件事散播出去,明日我要整个都城都知晓此事。”
傅谨大为不解,“可是……”
“不必多问,这件事做完后你再去军营同那几个大营的将领见一面,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傅谨只得俯首听命,又听他吩咐:“此事过后你便待在府上照顾你兄长,往后不必再出门。”
陆乩野侧目望向湖面,见几朵芙蕖开的娇艳欲滴,兴致盎然地道:“我就在府中候着,看是我先死,还是她先熬不住。”
魏宣帝在贵妃殿中宿了一夜,翌日那身份微妙的亡晋公主就被赐了一座单独的宫殿,随宫殿所配的宫婢太监人数也依照了公主的分位。魏宣帝虽未下旨给亡晋公主赐予封号,但此举便已算是默认下了这位亡晋的公主。
那座殿名为绛清殿,因许久未住人,贵妃让宫婢太监们花了三日打扫,又将自己殿中的玉器摆设匀了许多到殷乐漪的殿中,直到第四日时又派了进宫后一直侍奉的自己宫婢,领着殷乐漪一同搬过去。
“公主,这绛清殿虽不大,但离贵妃娘娘却是极近的。往后您与娘娘走动也是极方便的……”
宫婢名唤木槿,一边为殷乐漪引着路,一边为殷乐漪介绍殿中情况。
正走到殿门口时,忽然听到里面几个洒扫的宫婢太监在哀声抱怨。
“被派到这座殿里伺候一个拖油瓶公主,往后我们必是出头无望了……”
“低声些,贵妃正得恩宠,往后说不定这公主就能托她贵妃母亲的福,在朝中觅得佳婿高嫁了去。”
“高嫁?”宫婢偷笑,“朝堂上现今被百官弹劾的陆少将军就是因将她私藏在府中,我大魏虽民风开放,可女子在一男子府邸里被藏了近半年,会作出何等逾矩事大家难道不都心知肚明?”
“她名节受损,任凭她美若天仙又如何?哪家高官显贵愿意娶她这样的女子为正妻,莫说是高嫁了,有人愿意娶她便该感恩戴德了!”
木槿在外听得皱眉,“这些乱嚼舌根的东西……公主,奴婢去为您教训他们。”
“不必。”
殷乐拦下木槿,抬脚走进殿内,殿中的几个宫婢太监立刻噤声,朝她俯身行礼,“参见公主。”
殷乐漪淡扫他们一眼,“往后你们都听木槿调遣,若无要事不必来向我禀报。”
“是。”
殷乐漪掠过他们,径直走进内殿,一个人静坐。
她还没修炼成一幅刀枪不入的身,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她心内又怎会没有波动,尤其是事关她最在意的声名二字,那些奴才们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戳她的脊梁骨。
只是她如今真真是寄人篱下,举步维艰,她若真拎不清的将自己当做公主,在奴才面前们耍一通公主的威风,罚了魏宣帝送来的这些人,传到魏宣帝耳朵里,不定会被个不敬之罪。
这些太监宫婢殷乐漪打不得也骂不得更送不走,最明哲保身的办法便是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由着他们去。
毕竟对现在的殷乐漪而言,性命比声名重要。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在魏军里故去的晋国女子岑柔,那时岑柔即便丢弃所有都想要活下去,她彼时费解,但现在却能理解她为何要如此了。
“公主,襄王殿下来了。”
木槿站在屏风后禀告,打断了殷乐漪的思绪。
她警惕道:“襄王,他来干什么?”
她那夜偶然撞破了赫连殊与人谈话,起初她还忧心赫连殊会在暗地里将她灭口,可几日过去她都安然无恙,她便不再像之前一样提心吊胆。
可赫连殊今日突然来访,不得不让殷乐漪提防。
“襄王备了厚礼,说是来庆贺公主迁殿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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