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盯着沈德龄的神色,听见元真太子庙几个字之后,沈德龄突然浑身一颤,扶着茶盏的手抖动如同筛糠。
沈德龄不敢看眼前精致黄绸覆面、系着络子的平安符,心口疯狂跳动,一些沉重的往事浮上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不至于在姜贞面前失仪。
姜贞轻柔地声音接着道:“要说这元真太子庙当真神奇,我年幼时曾经听旁人说起过,不过不曾亲自瞻仰它的风采。那日跟随夫君一起到庙中去,才发现个难得的宝刹。”
一字一句犹如催命的符咒,拼命的往沈德龄的耳中钻。
他嗫嚅着嘴唇,坐立难安,深秋的天气竟出了满头的汗。
姜贞还在说,但沈德龄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慌忙之中碰到了茶盏,温热的茶水淌了满桌。
沈德龄忙起身,慌张道:“贞贞,不好意思,我……我家中还有些事……”
“沈叔叔。”姜贞勾起唇,一语惊破天,“一提到元真太子庙,您怎么如此害怕?”
沈德龄蓦地抬起眼,否认道:“没有!贞贞,我怎会害怕?”
姜贞深深进他的双眼,从这双浑浊的眼睛中看见了畏惧,怀念以及无尽的愧疚,她缓缓地道:“沈叔叔,曾经我将您视作除祖母之外最亲近的长辈。爹离世后,没有您送来的粮食和棉被,我怕是早就死了,您知道吗?每年我最期待的,就是奉上年节,您会来看我,给我带书和玩具。”
她的声音轻柔,似乎是一阵春风,让沈德龄慌张的心逐渐平静。
眼前温婉美丽的女子,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最开始,他是听从命令监视着姜家,姜和藏起来的东西至关重要,他曾偷偷的寻找过许多次都没有下落,因此上面的人让他不要离开原武县。但后来,他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存着怎样的心思。
起初他心里是怀着对姜和的愧疚,姜贞被姜和的兄长夫妻二人欺负,看不过去于是送了些不起眼的东西。
后来有一次,他看到姜贞对着一个断掉了翅膀的竹蜻蜓哭泣,那时候小小的姜贞哭着说,竹蜻蜓是姜和从前给她买的玩具,别的都被大房的几个孩子抢走了。
对上女孩与姜和一样澄澈又明亮的一双圆眼睛,沈德龄那一刻软了心肠。
沈德龄眼中片刻的失神,让姜贞淌下了泪水,前世直到临死之前,她还始终坚信着沈德龄,她不知该不该庆幸,沈德龄对她也不是全然假心假意。
“所以……”姜贞哽咽道:“沈叔叔,我知道你知晓当年的真相,我并非要你帮我爹做什么。我只想求求你,告诉我,当年我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触犯了上面的人的忌讳?”
沈德龄沉默着,从方才的感伤中回过神来,他的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拉扯着,一个小人告诉他,就把真相告诉姜贞吧,这个小姑娘从小就不容易,何况姜和对自己有恩。
另一个小人又反驳,说如果说出来姜贞定然会为姜和求个公道,那时他便永无宁日了。
他清楚地知道,那件事只能永远烂在心里。
沈德龄痛苦地皱着眉,乞求着说,“贞贞,沈叔叔不能说,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如今你有疼爱你的夫君,日子过得这么好,何苦再去纠结那些事呢?”
姜贞眼圈通红,撑着身子站起来,朝沈德龄讥讽一笑,“沈叔叔,你问我何苦追寻真相?我爹是个清官,是个能为了百姓连女儿都顾不上的好官,如果他还在,我会过得更快活。他的死,明明就不是意外,凭什么要我忍受!难道就因为他们位高权重,我们这些卑贱的人就该被践踏?凭什么?”
沈德龄满脸惊骇,缓缓闭上眼,他没有想到,那个当初抱着他的腿软软撒娇的女娃娃,如今变得如此刚直,似乎浑身都长满了刺,不把别人刺的头破血流不肯罢休。
面对姜贞决绝中带着期盼的目光,沈德龄攥紧了手中的平安符,几番踌躇,还是摇了摇头。
“贞贞,我真的不能说。”
他也下定了决心,抬脚欲走。
姜贞对他失望透顶,恨恨地道:“沈叔叔,今日不告诉我,我早晚有一日也会知晓。我爹的事就是和元真太子庙有关,对不对?”
沈德龄猛然顿住脚步,脸上的血色飞快消失,抖着嘴唇不敢回答。
“贞贞,真的不要再查了,沈叔叔不会害你的。”沈德龄驻足良久,屋内潮湿的空气似乎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堵住,让他浑身战栗,无法喘息。
他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姜贞就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
她心中一沉,原本只是试探,没有想到沈德龄的反应足以证明,吴参政当时的暗示并非空穴来风,爹果然同元真太子庙有所牵扯。
沈德龄如今可能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希望恕哥哥那里能对他造成致命的一击。
姜贞从袖中取出帕子,细细地擦干眼泪,方才眼中的柔弱一瞬消失,眉宇间尽是孤绝。
沈德龄一路疾行,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
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的妻子和儿媳妇还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浣衣,自从他失去了工部的官职,一家人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
见他回来,脸色十分难看,妻子忙迎上来,担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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