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我看看你,苗霜一见他们这反应,不禁笑了:“怎么?难道半年过去,你们还没选出新任款首?”
诡异的沉默在苗民间蔓延。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更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就是和阿猫阿狗成亲也只看我心情,”苗霜冷冷道,“都给我让开,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白蛇爬到他肩头,嘶嘶地吐着蛇信,火光在它红玛瑙般的眼中跳跃,显得妖异又诡谲。
不知是谁先让开了位置,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撕裂出一道缺口,苗民们纷纷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可供同行的路来。
苗霜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肩头的白蛇审视着在场所有人,竟没有一个再敢上来阻拦。
祁雁也迅速操纵轮椅跟了上去。
长老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牙都要咬碎了,没有蛊王血,他们根本约束不了大巫,前任款首被祁雁所杀,蛊王血也一并没了,现在这个完全失控的大巫回到苗寨,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想到这个,他就更加忍不住痛恨起那个罪魁祸首来,死死地盯着祁雁,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
祁雁跟着苗霜又往山上走了一段,山路越来越陡峭,他的轮椅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
他不得不开口唤他:“苗霜。”
苗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刚和长老爆发过争执,但大巫毕竟是大巫,还是有一些苗民自发地跟在他们身后,举着火把为他们照明,护送他们上山。
他点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将祁雁连人带椅抬了上去,放在自家门口。
“辛苦了,”他对他们说,“这里不用你们了,天色不早,回去休息吧。”
“哎,”憨厚的苗民挠了挠头,“大巫也早些休息。”
苗民们陆续离去,深山中重新变得安静下来,苗霜推开门进了屋,点燃了屋里的油灯。
屋里十分干净,应该经常有人来打扫,祁雁四处看了看,这里已经十分接近山顶,比他们还高的只有山顶那座大屋,应当是款首的居所。
看刚刚那些苗民的反应,新任款首还没选出来,那屋子里漆黑一片,应该没有人住。
祁雁来到栏杆边向下眺望,山水景色一览无余,黑压压的瓦片挨挨挤挤,在这里当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这些吊脚楼依山而建,部分楼体甚至悬空于山体之外,胆子小的只怕看上一眼就要晕了。
他曾经轻功还在的时候,倒也能在这山地间如履平地,现在……万一摔下去,除了粉身碎骨没有第二种结果。
祁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进了这地方,已经和被囚禁无异,不光与世隔绝,甚至连离开这栋楼的楼梯都下不去。
苗霜都不需要对他做什么,他就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了,可以被尽情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真是疯了才会答应苗霜来这鬼地方。
住在这么高的山上,连山下那些喧嚣也离他们远去,仿佛刚刚被苗民们包围声讨只是在做梦。
“你何必一上来就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祁雁没话找话道,“现在你的族人应该对你很不满。”
“他们怎么想与我何干?”苗霜打发了跟着他们的小太监出去打水,“你的身份不可能瞒得住,逃避无用,不如早些挑明,这样主动权还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将军,寨子里的一切我会搞定,你现在要做的只有安心养伤,别给我添乱。”
祁雁抿了抿唇。
他倒也得有那个本事。
小太监吭哧吭哧地打了井水进来,苗霜又吩咐他们去烧水,风尘仆仆了一天,他迫不及待想洗个热水澡。
正转身欲走,听到祁雁又问:“你说你只听款首的话,该不会是因为他也用命蛊的血控制你吧?”
苗霜脚步一顿。
没有立刻被反驳,祁雁就知道自己是猜中了:“所以我杀了款首,才将你从控制下解放出来,你既已逃脱,为何不远走高飞,为什么还要跑到晏安,将控制权交到季渊手中?”
苗霜皱了皱眉:“不该问的别问。”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祁雁心情复杂。
苗霜在苗疆的处境就像他在大雍。
款首重用他,却又忌惮他,用蛊王血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大巫甚至不算个人,大巫就只是大巫”。
从成为大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塑造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刀不需要自己的思想,只需要在主人需要时出鞘,就足够了。
而季渊没有这样的手段控制他,才会选择宁可折了这把刀,也要断绝刀刃捅向自己的机会。
他们的结局明明没有哪里相同,却也没有哪里不同,就算此刻站在同一条船上,又因为他们同是伤人的刀,终将把刀刃捅向彼此,落得个两败俱伤。
祁雁垂下眼帘。
他是深陷囚牢的困兽,苗霜又何尝不是。
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实在安静得令人无所适从,祁雁有些累了,也想洗个澡休息,唤了两声明秋明冬却没人理他,不禁皱了皱眉,准备去外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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