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鹰击矩阵的崩溃美学
铁火雁阵图
黄海的浪尖翻涌着铁灰色,十二艘福船组成的雁形阵在暴雨中巍然矗立。裴惊云站在旗舰甲板上,铁钩勾着最后一门折叠铳的展开机构,雨水顺着阴阳膛线雕刻刀的纹路蜿蜒而下,在炮架上凝成暗红的锈迹。他残破的右臂处缠着的绷带早已被浸透,血水混着雨水顺着指缝滴落,在青铜炮身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裴指挥!安宅船进入射程!"了望手的嘶吼被狂风撕成碎片。三海里外,倭寇的巨型战船如同移动的黑色山峦破浪而来,船舷上密密麻麻的佛郎机炮在雨幕中泛着冷光,甲板上举着长弓的倭寇像极了盘踞的毒蛇。裴惊云握紧铁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腰间祖父留下的铰链淬火铜模随着船体晃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
弗朗西斯科修士的继任者安德烈抱着改装过的伽利略温度计,在甲板上踉跄前行。玻璃管内的汞液疯狂跳动,他的镜片早已被雨水模糊:"裴,风暴眼提前到了!这种天气下,折叠铳的扭矩系统根本......"
"住口!"裴惊云的铁钩重重砸在炮架上,火星四溅,"王百户余孽勾结倭寇的证据就在那艘船上!苏姑娘、岛津先生、修士他们的仇,今日必须得报!"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盐蚀疤痕,在闪电的照耀下泛着青白的光,那是火器局爆炸时,海盐渗入伤口留下的印记。
岛津铁舟的侄子握紧月山锻冶刀,刀鞘上的鲛鱼皮已经开裂。他望着裴惊云的背影,想起叔父临终前熔铸在装甲船里的模样,想起自己从废墟中抢出的硫磺胶泥配方残页。"裴桑,"他走上前,将一个油纸包递给裴惊云,"这是最后一点胶泥,或许能......"
裴惊云点头接过,目光扫过十二艘福船上的折叠铳阵列。这些凝聚着东西方智慧的兵器,此刻在暴雨中泛着幽蓝的光。阴阳膛线的设计源自《火龙经》残卷与威尼斯分度规的结合,铰链处的工艺改良自苏小蛮的磁石校准器,而炮身的材质配方,则融入了岛津家的和式冶炼术。
"准备——"裴惊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十二门折叠铳同时展开。铰链转动时发出的声响,竟与失传已久的《广陵散》开篇如出一辙。裴惊云恍惚间看见祖父在工坊里的身影,老人一边雕刻着膛线,一边哼唱着古老的曲调。
"放!"
十二道交错的螺旋气浪撕裂雨幕,直奔安宅船而去。裴惊云看着靶船的桅杆在无形的力量中扭曲变形,最终轰然断裂。甲板上的倭寇发出惊恐的尖叫,佛郎机炮还未发射,就被气浪掀入海中。但喜悦转瞬即逝,第二轮装填时,三门折叠铳的铰链处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盐蚀!是盐蚀!"安德烈的喊声中带着绝望。裴惊云心头一紧,王百户余孽在铸铁中掺盐的阴谋,此刻如毒蛇般反噬而来。早爆的铳管炸成碎片,气浪将两名炮手掀入海中,鲜血染红了甲板。
"拆铰链!快!"裴惊云嘶吼着冲向失控的炮位。铁钩勾住扭曲的展开机构,却被灼热的金属烫得青烟直冒。岛津铁舟的侄子抄起月山锻冶刀,精准地斩断即将炸裂的铰链,刀刃与青铜碰撞的火星照亮了他决绝的面容。
剩下的九门折叠铳在固定形态下再次齐射。没有了精密的扭矩控制,炮弹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当第三轮弹雨命中安宅船龙骨时,裴惊云听见了木材断裂的呻吟,那声音像是岛津铁舟临终前装甲船爆炸的回响,又像是弗朗西斯科修士被沉入大海时最后的祷告。
安宅船缓缓倾斜,燃烧的残骸如巨兽的尸骸沉入海底。但裴惊云来不及松口气,风暴骤然降临。数十丈高的巨浪如黑色巨墙般压来,试验船在滔天怒涛中剧烈摇晃。折叠铳的扭矩似乎超出了控制,铰链处迸发出刺目的火花,随时可能引发毁灭性的爆炸。
"快弃船!"安德烈抓住裴惊云的铁钩。但裴惊云却纹丝不动,他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想起苏小蛮临死前紧握的磁石校准器,想起岛津铁舟熔铸在装甲船里的执念,想起修士胸前那道永不愈合的十字架疤痕。"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低声说,声音却穿透了风暴的咆哮,"这些牺牲,不能白费。"
裴惊云将最后一点硫磺胶泥涂抹在最危险的折叠铳上,胶泥遇热瞬间凝固,发出诡异的蓝光。他握紧铁钩,看着阴阳膛线的碎片如流星般坠入深海,而那最后一声铰链摩擦的《广陵散》之音,永远定格在了黄海的怒涛之中。
当岛津铁舟和安德烈在礁石上醒来时,只看到漂浮在海面上的铁钩,以及远处渐渐平息的风暴。裴惊云连同他的折叠铳,已然化作了这场死亡实验的祭品。但他们知道,那个关于技术、牺牲与执念的故事,将永远在黄海的波涛中流传,成为后世匠人心中,一座不朽的丰碑。而那十二艘福船组成的雁形阵,也将如同裴惊云的意志一般,永远守护着这片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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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海铸魂
黄海的雷暴撕开铅灰色的天幕,十二艘福船组成的雁形阵在浪涛中剧烈震颤。裴惊云的铁钩深深楔入旗舰甲板的檀木,溅起的木屑混着雨水扑在脸上。他望着腰间用硫磺胶泥修补过的铜模,那斑驳的裂纹里还嵌着岛津铁舟熔船时飞溅的钢屑。
"裴指挥!安宅船进入射程!"了望手的嘶吼被滚雷劈碎。三海里外,倭寇的巨型战船如黑色巨兽破浪而来,船舷上林立的铁炮泛着森冷的光,甲板上晃动的人影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暴雨冲刷着裴惊云胸前的盐蚀疤痕,那是王百户余孽用海盐炮制的火器炸膛留下的印记,此刻在闪电中泛着青白的光。
岛津铁舟的侄子岛津隼人握紧月山锻冶刀残片,鲛鱼皮刀柄早已开裂。七日前他从叔父熔毁的装甲船残骸中抢出这块残片时,刀刃上还凝结着未冷却的高岭土。此刻他望着裴惊云腰间的铜模,想起叔父临终前用血写下的"和钢不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启动阴阳膛线。"裴惊云的声音混着雷鸣。十二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