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了刺客一事,裴玄祁一连数日皆宿在沧澜殿,未踏入后宫半步,就连救驾有功的容婕妤处都不曾去瞧过。
一时间,宫中渐渐传出些许风声,这容婕妤的风头,瞧着似要过去了。
原先有着圣上的吩咐,这烟波楼无论是膳食还有冰盆,什么都是头一份的,如今也让蕴玉察觉出些不同来。
藏珠一边从食匣中将今日的份例取出,一边瞧着那些膳食红了眼眶。
“御膳房的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主子您受了伤,还敢拿这些东西来作践人。”
蕴玉听了,视线轻轻落在那桌上的膳食上。
一碟胭脂鹅脯、一碟炙羊肉、一道芥菜蒸蛋羹,并三四样小菜,以及一盅熬得鲜浓的鱼汤。
她微微收回目光,唇角一勾,轻声笑道:“倒是聪明。”
这些鹅脯、羊肉之类,皆为发物,御膳房明知她因救驾受伤,仍然敢送此类膳食,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只是他们终归还记得自己救驾有功,不敢做的太过分,这才送了些无伤大雅的小菜来。
这样一来,饿是饿不着,只是想要吃的好,定然是不能了。
见状,蕴玉随意扯了扯唇角,抬手拿起玉箸笑道:“无妨,膳食而已,能填饱肚子就是。”
说罢,她轻轻将那些鹅脯和羊肉推到藏珠面前,打趣道:“我不能吃,那就有劳咱们藏珠了。”
藏珠见她还笑的出来,心下一紧,跺了跺脚道:“主子!您怎么还笑的出来。”
“这膳房的人,摆明了就是拜高踩低,圣上也是!明明是为他受的伤,偏生这么久都不曾来瞧一眼,平白是让人看轻了您!”
藏珠眼眶愈红,甚至连圣上都敢编排起来。
蕴玉闻言,面色微凝,冷冷抬眸道:“藏珠!还不住嘴!圣上是何人,也是你能编排的?若你再这般不懂规矩,那我便只能将你送回白嬷嬷那儿了!”
藏珠素来被蕴玉宠着,冷不防听得此言,登时慌了神,忙跪地叩首道:“主子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她当真慌了,蕴玉这才缓了脸色,虚虚伸手一扶,叹道:“如今烟波楼不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双耳朵,若你再想先前一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怕惹出事来我也保不住你。”
藏珠含泪点头,脸颊绯红,蕴玉叹了口气,语气终归温柔下来,冲她道:“放心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再过许久的。”
蕴玉眸光一闪,冲藏珠道:“待会儿你去一趟薛美人那儿,叫她莫要辜负了这番机会。”
眼下裴玄祁正在气头上,无论她做什么在裴玄祁看来皆是欲盖弥彰,可薛美人不同,她若能把握得巧,说不定便能一跃而上,反叫旁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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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烟岚殿中。
仪妃懒懒倚在正殿的美人榻之上,两侧小宫女一左一右小心地扇着冰缸中的凉气。
身前,栖梧双手轻轻捧着果盘,盈盈奉至仪妃跟前。
仪妃捏着银签子随手插了枚蜜瓜,微微勾唇道:“膳房那头做的如何?”
栖梧垂眸道:“回娘娘的话,今儿个早晨奴婢便去吩咐了,想来膳房不敢造次。”
话虽如此,栖梧心中隐隐担忧道:“只是娘娘容婕妤始终”
尚未说完,栖梧便被仪妃甩过来的一记冷眼赫地住了口。
“怕什么?”仪妃淡淡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若是不敲打她一番,还真以为自个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轻摇玉扇,语带讥讽:“听闻圣上连烟波楼都不肯踏进半步,怕是每每见她,便要想起那夜兽苑刺客之事。这等晦气人,如何入得圣上的眼?”
说来也是那蕴玉自作自受,这大好的夜晚,非要怂恿着圣上去兽苑,这未出事还好,若真出了事,只怕她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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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萧钰踏着玉阶疾步迈入沧澜殿。
甫一进殿,便抬首请安道:“臣萧钰,叩见圣上。”
御案之上,裴玄祁淡淡面前正摊着数本折子,闻言淡淡抬眸,问萧钰道:“可是有进展了?”
萧钰闻言,缓缓挺直脊背,嗓音温润:“回圣上,臣这几日对白术多有盘问,其结果皆是白术不识容婕妤。”
他一顿,又道:“那药乃是白术信手研制,瞧着效果不错便作了补药使用。”
“除了容婕妤那处,还有其余一些地方,白术也曾给过,经查,确有此事。”
听到此处,裴玄祁凝神瞧着萧钰,闭口不言。
萧钰见状,默然从袖口中抽出一本折子,朝着一旁侍立的江尘递去。
“这是臣近日来探查所得,其中包括白术自出现在宫中以后的生平与接触的所有人,其上记载,白术同容婕妤的头一次交集,便是当初容婕妤尚是良人之时,白术因着容婕妤发热去过一趟昭月宫侧殿。”
“随后二人虽有接触,但也在情理之中。”
闻言,裴玄祁伸手捏了捏额角,低声道:“你的意思,那药真是巧合?”
萧钰垂首:“臣不知,但从证据来看,似乎是这般。”
裴玄祁闭了闭眼,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