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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真正放下过仇恨。

  纪淮舟背身靠边发了半晌的呆,终于活过来似的,喟叹出一口气来。

  这地儿也不好,身上暖和了,不舒坦的往事却一幕幕浮在眼前,以后还是别来为妙。

  纪淮舟透过窗往外瞧,黑黢黢的夜里惟有风声寂寥。他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这么晚了,霍少闻酒也当醒了,还不回来么?

  门口忽的传来了声响,纪淮舟的眼里寒意褪去,重新漫上了柔情。

  他早已习惯了人前这样的转换。

  霍少闻硬着头皮,一把将门推开了,倏忽怔在原地。

  ——他这门进的不是时候。凉的。

  这滴雪水分明带着寒气,霍少闻却好像被烫着了一般,挪也不是留也不是,终于颇不自在地搓了搓指尖。

  他移开目光,清清发紧的嗓子:“雅集。”

  纪淮舟凑近了点,含着笑问:“我怎的都不知道,小将军还有这种好兴致。”

  “我就是来凑个数,”众目睽睽之下,霍少闻不好将人推开,他低声回道,“你不也是身不由心么。”

  “这话我不爱听。”纪淮舟顿了顿,再开口时带上几分戏谑,“小将军原来也会玩儿。只是说来有趣,你瞧不上我待的地方,却又处处同我碰见。”

  霍少闻蓦地被噎住了。

  纪淮舟倒是好心情地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下小痣明晃晃地给人瞧见,却只愿叫霍少闻捞着点水中月一般的虚恍。

  真真假假,他分不清。

  “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我?”纪淮舟向前踏了两步,凑到霍少闻跟前儿,轻声道,“云野,真叫我伤心。”

  霍少闻喝了许多酒,此刻又吹着凉风,一点燥意随风弥散开来,可碍着还有这样多的人,他理智尚还霍全,只好压低声音道:“你说话注意些。”

  “要我怎么注意,”纪淮舟低垂着目,他的眼睫秾丽,夕照洒在上面,像是浮跃着轻颤的金丝,问,“你不开口,是想我来主持局面吗?”

  “那好吧。”他没能找到至亲,却被一人突然扛在肩上掳走了。

  被丢上马时他才发现这是纪鸿,纪鸿带着他从后门奔马而逃,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追兵魍魉一般跟上了他们。

  期间纪淮舟问父亲,纪鸿不答,再问纪涟,纪鸿也不答,眼下这问题他依旧没等到回答,只好艰难抬头望向兄长。

  ——却只看见他通红的眼。

  纪鸿早已无声无息流了满脸的泪,水珠没能贴着脸滚下来,便被强风吹得干透,惟有带着盐渍的泪痕留在脸上,这是不言于口的悲哀。

  霍少闻心头骤然一跳,可纪淮舟已经拍拍手,朗声转向众人了。

  新年之后便是元宵,正月一过,春天就要来。

  岭南的春总是来得很早,二月里便开始草长莺飞,春寒尚且料峭,可天光永远如期而至,柔情万种地洒在抚南侯府庭院中。

  那年纪淮舟不过十二岁,城北裁缝铺的老师傅自发送来最好的新料子,给抚南侯长子做了套合身的新衣裳。

  纪鸿正十七,个头窜得太厉害,衣服总是很快便穿不上身。这高大欣长的少年意气风发地来了院里,凑近尚且矮自己许多的弟弟。

  纪淮舟靠在亭柱上,嘴里叼着根晃晃悠悠的狗尾巴草,在太阳底下眯起眼仰头敲兄长,慵懒的神色和侧躺在一旁的老猫无异。

  纪鸿眉目舒朗,一敲他的脑袋:“小崽子,这身怎么样?”

  纪淮舟吐掉那根毛茸茸的野草,漫不经心道:“衣裳是好衣裳。你穿嘛,就不怎么样。”

  纪鸿捉了袖作势要来打他:“你皮又痒痒了是不是?”

  “我劝你稳重一点,”纪淮舟借着柱子躲他,毫无愧色地扰了老猫的清梦,“又不是小孩子了,整日里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我这叫见人下菜碟,”纪鸿拎起他后领,去挠他的咯吱窝,笑道,“对你纪淮舟嘛,就只能这样!”

  纪淮舟此刻正在热水里头沉浮着,寸寸皮肤都被浸得滑腻温软,他见霍少闻回来,躲也不躲,站起身来披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

  那温软的皮肉便半遮半掩,雾里藏花般酿着风情。

  纪淮舟朝他笑得慵懒,他微翘的眼尾在昏黄的琉璃光下蓄着一尾暧昧,小勾子似的向上弯起一个精巧的弧度,眼下痣明晃晃地刺着那霍少闻,让他几乎不敢再看。

  纪淮舟倒是丝毫不觉似的,他摸了把额间汗。

  这是被温泉水蒸腾出来的热潮。

  纪淮舟的声音含着笑:“我还当小将军有多忠贞。”

  “忠贞”这个词被他用在霍少闻身上,分明应是很不恰当的,可偏就叫霍少闻径自对号入座,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愤来。

  他强撑着呛了纪淮舟一句:“如世子所言,不过是人前做戏。”

  “是么,”纪淮舟眸色戏谑,似笑非笑地挑挑眉,他眼下的那颗小痣好似汉白玉上坠着的星子,委实太扎眼了,“我倒不知道小将军这般听我的话。”

  “即是如此,怎么不在成亲当晚也听我的?干脆就将我当成他”

  霍少闻蓦的抬起了脸。

  他眼中晦暗不明,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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