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谢怀砚已出了净室,一袭月白寝衣坐在榻边,手臂上的伤也已包扎好,桃漾看他一眼,褪去鞋袜在他身侧的位置爬上了榻。
她上榻后就钻进被褥侧过身去,谢怀砚看着她神色紧绷不理人的模样,不禁低笑,抬手按住她的肩将她给掰过来,嗓音平和问:“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桃漾阖上眼眸不理他。
谢怀砚把手中摆弄着的一只白玉药罐塞在她手中,冷白指节再挑起她的一缕青丝在她眼皮上来回扫动,桃漾凝眉,不堪其扰,睁开眼眸来瞪他一眼:“你做什么!”
谢怀砚抬手,身上宽大寝衣褪下,宽肩窄腰再袒露在桃漾面前,他俯下身来,神色清隽看着桃漾:“这些疤痕留在身上终究不好,涂上药膏去了吧。”
桃漾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白玉瓶,再看了眼他肩背上的鞭痕。
默上片刻,她自枕上坐起身来,在他身后用指腹沾染了药膏朝着鞭痕的方向一点一点涂抹开,床榻边寂静,桃漾只垂眸认真涂抹着,指腹轻柔,药膏冰凉,在他紧实的肩背来回游动。
谢怀砚侧首来看她,桃漾微微凝眉:“别动——”
谢怀砚眉心微抬,哑声道:“腰上也涂这么慢,是在故意折磨我?”桃漾抬眸,对上他的暗沉眸光,把手中药罐扔给他,淡淡道:“好了。”
她跟只兔子般灵巧,一溜烟的就再钻进了被褥,背过身去。
谢怀砚看她一眼,把寝衣穿上,熄灭了榻边小几上的烛火,随后上了榻。
他将桃漾揽在怀中,下颌抵在她如墨青丝上,低声道:“我已不再跟你计较,不再恨你,我们扯平,你也别再恨我了,成么?”他将修长指节在被褥中和桃漾十指相扣:“我们重新开始——”
床帐内依旧静谧,这次他不许桃漾再不回她,宽大手掌落在她腰间,掐了她一把,桃漾吃痛侧过身来,在昏暗中看着他,朱唇翕动,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成。”
她神色清冷,语气淡漠。
谢怀砚眉心蹙起,眸光逐渐变得暗沉。
桃漾神色清淡的笑:“我们怎么可能重新开始,谢怀砚,你既非要留我在身边,我们就只能互相折磨——”
她性情犟的很。
比谢怀砚以为的还要犟。
他对上桃漾倔强的神色,心中怒火再难以压制,凝眉喝问:“你到底在跟我犟什么!心是铁做的么?三十铁鞭落在肩背,是为了娶你为妻而留,你呢,与我虚情假意,就没有想过若有哪日我不慎受伤,毒素入体,就没了命!”
“我要娶你,可你却要害我!”
“整整一月昏迷,你在哪啊!”
他厉声质问,桃漾眸光直直看着他,对着他吼道:“我没有害你,我只是为了离开,是你,你非要将我困在你身边,那样密不透风的牢笼,你要我怎么办!”
她眸光澄亮瞪着他:“我从不愿嫁给你,你的鞭笞亦是你父亲所为——”
谢怀砚听着她口中的话苦笑一声,神色间染满无奈,他自嘲低笑:“不愿嫁给我,就愿意嫁给萧子亭是么?可以是桓恒,可以是萧子亭,就是不可以是我!”
他声嘶力竭,带着怒火。
他冷冷凝着桃漾,似是要将她看穿:“你爱他们么?你嫁给谁都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明明最可以给你庇护的人是我!”
桃漾苦笑:“若没有你,我的生活不会是现在这样痛苦!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帐内安静了这么久,忽然大吵起来,沈婆子和青翠守在外间,默默不敢言语,沈婆子只示意青翠:“贵人的事少听,把耳朵捂上。”
一阵声嘶力竭的嘶吼过后,帐内又安静了下来。
谢怀砚修长指节攥在桃漾发间,强势的吻上去,恨不得咬断她的舌头,让她永远的闭嘴。
唇。舌相。缠,试图纠缠出个高低,情绪相抗,倒是像极了缠绵悱恻。
桃漾狠狠咬了他后,谢怀砚把她扔在软榻上,咽下口中的血腥,下了榻站在榻前,在黑暗中久久的凝视着桃漾:“如此软硬不吃的性子,一头犟驴,早晚让你自食其果!”
他说完身上只着了件单薄寝衣就出了营帐。
桃漾躺在枕上,檀口微张,胸口起伏喘着粗气,眸光直直望着帐顶——
夜里,谢怀砚没有再回来,天光大亮的时候,桃漾醒来,身侧是空的,她起身洗漱用了早膳后,就再出了营帐去到从前晒日光的地方,拿大氅盖在身上,蒙住脑袋,一躺就是好几个时辰。
午时,沈婆子让她回去用午膳,她掀开大氅闻到不知是何处飘来的烤肉香,与沈婆子道:“端块烤肉来,再提壶酒,我在这里吃。”
沈婆子这些日子也是见识了桃漾的脾气,不敢忤逆她的话,闻言应声:“姑娘在这等会儿,老奴这就去给您端来。”
不多时,沈婆子再回来,手中端了盘热气腾腾滋滋冒油的烤野猪肉,还提了壶清酒,上前与桃漾道:“这肉还冒着热气,姑娘可以多用些,就是这酒不多了,老奴只找了半壶来。”
说是半壶,实则只有一小半,还被沈婆子给添了水。
桃漾倚靠在树干上,随手捡了片干净树叶,扯下一块野猪肉就放在口中吃,还再就着酒,待吃好了后,就拿起水壶漱了漱口,再躺在树下睡觉。
几个时辰再过去,用晚膳的时候,她再让沈婆子去取吃食来,提醒她:“别再给我往酒里掺水。”
沈婆子讪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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